容寂只看了一眼诗题,就找了一处空位,拿起纸笔,在上面作出一首七言绝句。

“在下有一首诗,各位公子看看以为如何?”

容寂让恕己将他手里的诗篇呈给审诗官,审诗官再当众念出由大家品评。

在审诗官念出诗句的同时,所有人的视线都朝这边移过来。

士族都喜好佩玉,锦衣华服、奴仆环绕,容寂身上的衣饰虽不廉价,但跟在场顶级士族家的文人子弟相比,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他们身份有差别。

望仙楼没有规定寒门和庶族学子不能上来,只是寒门庶族有几人甘来士族面前自取其辱?

容寂的诗才,众人平心而论,上前三甲题诗在墙不成问题,但在场没一个人欢迎他来,眼里都对他表示出轻视。

“时间还没到,要等全部作完才能品评。”斜卧在罗汉榻上的一个公子连转身都不屑,声中不掩嘲弄。

容寂面上笑意不减,一副要坐在这里等一个结果的架势。

他左右逢迎,身边人却对他视而不见,他也不恼。

卿言站在他的身侧,蹙紧眉头,不解他来这儿到底想做什么。

在场除了世家公子们互相较量才学,还有不少女子夹杂其间。

这些女子都是世家公子身边培养的贴身侍婢,既要美貌出众,又要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公子尚且比试,公子的侍婢之间自然也要分出个高下。

“去赢过她们。”容寂手里的折扇还没打开,他手肘支在小几上,一派闲适,扇尖朝那些女子所在的方位一指。

卿言望向他的眼里满是困惑,然而容寂却是一副自己被轻视了,要找别的方式来挽回颜面的好胜嘴脸。

卿言现下每走一步都可能是机遇,亦或是深渊,再差的路最终都不过一个死字。

她在向死而生,命运无定。

几乎不作多少迟疑,她听从容寂所言,朝那些婢女走去。

今日出的诗题是荷花月色,婢女们作诗作画都跟荷花或者月色有关。

卿言执笔画了一幅月色无边,碧叶连天的荷景图,她的画更注重写意,技巧那些自是不必说,画的旁边题了一首应景的诗。

画完她又走向一旁,见一盘棋局厮杀正猛,只可惜一方很快败下阵来。

“公子,又是河洛姐姐赢了。”旁边的小丫头欢欣鼓舞。

那名叫河洛的婢女最擅长棋道,她的棋是公子亲自教导,比在场其他婢女高上一筹呢,自是次次都赢,她顾盼神飞,洋洋得意。

突然,棋盘上又落下一子,原本已成死局的黑子,瞬间复活。

第031章 惊艳众人

四周不约而同低声惊呼,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落子之人看去。

卿言脸上戴着面纱,身上穿的衣料却低廉粗陋,世家贵族府里最低等的奴婢才穿这种料子的衣裙。

女子们眼里的惊讶渐渐转变成鄙夷,河洛更是气极,与她对弈的是个低等婢女,她输了不仅是丢了她的脸,还丢了她家公子的脸。

咬着嘴唇,硬着头皮继续下下去,没走了五步还是败下阵来。

“公子……”河洛虽是婢女,但从小被公子娇宠着,头一回输,她娇滴滴哭出声来。

她的哭声足以将所有人都吸引过来,河洛的公子正是卧在榻上那位,闻声他终于从榻上起身,朝这边走来。

这时已有人将卿言方才所作的画也一并挂起,即刻引起哗然。

这画、这诗、这字、这棋艺,莫说跟一群略通些文墨的婢女相比,就是在场大多数士族子弟都落了下风。

然而看她衣着打扮,居然是个奴婢!

“你是谁的奴婢?”

卧在榻上的公子是大魏五大世家李氏的三公子李瑾瑜,祖籍在赵郡,其父被封赵国公,李氏子弟多数在朝中任职。

李瑾瑜方才没转身,其他人都看到了这个奴婢刚才是站在容寂身边的。

“是在下府中的奴婢。”容寂慢悠然过来,比众人都要迟缓。

“你是何人?”李瑾瑜是顶级士族长房嫡出,以士族在大魏朝的地位,他在魏明帝皇子面前都不必卑躬屈膝,天生清贵,他为人自是心高气傲。

“在下侍御史容寂。”容寂拱手作揖。

“容寂……”李瑾瑜念了一遍,而后唇边挂着讽意。

他才当了一个多月的官,就弄得全上京的士族都听过他的名字,本事当真不小!

李瑾瑜对做官没兴趣,却也在旁处听过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之所以传扬开来,跟这个戴面纱的女子有很大的关系。

李瑾瑜猜到她是谁了,在场其他人也都猜到了她的身份。

恰在这时,有一个婢女大胆摘下她的面纱,将她的真实面容暴露在众人眼中。

从前他们都只听说过卿相之女堪称上京第一美人,如今她粗布衣裙,面上粉黛未施,满头青丝仅用一根发带绑束,竟给人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感冲击。

世人女子皆爱着红妆,见到眼前此景,不禁让人感叹脂粉会污了这般好颜色。

李瑾瑜看清卿言的容色,也不由怔住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