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疯子有一个与他们都不同的目的,那个目的而今只有容寂能帮他完成,他既然会在乱军中再次劫走言儿作为威胁,把他引到这里来,一定只为了那一个目的。
容寂能逼迫突厥退兵,就已经赢了。
他不仅赢了这场仗,还赢了这一届的皇位争夺。
“你已知晓你我有着怎样的血脉?”老疯子没告诉过容寂他的生父是谁,就更不会告诉他另外一个更大的秘密。
容寂话里有弦外之音,一字未说,他却凭自己推测出他是魏明帝的儿子,还无意中早知老疯子疯狂想颠覆大魏,是意图光复前朝。
能对魏明帝洞如明镜,知晓老疯子的所有秘密,还能拿捏这场布局中所有人的人心,就注定容寂才是执棋者,其余人都是棋子。
“舅舅棋高一手,抓住言儿就等于随时都能要我的命。”容寂似自嘲,似无奈,又在老疯子面前伪装示弱。
卿言发不出声音,望向容寂的眼里满是动容。
“难成大器。”这时候老疯子还是忍不住鄙薄冷哼。
容寂从小被老疯子养大,能跳出局限客观去看老疯子这个人,自是比旁人都看得明白,他这个舅舅偶尔会对他流露出复杂的心性。
长大后不说,在他无力自保的那几年,老疯子把对魏明帝的恨发泄在他身上,他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老疯子时而因他是魏明帝的儿子恨他,时而因利用他为恶癫狂,时而又会用心教他武功自保。
容寂故意在老疯子面前装愚钝,装技不如人,老疯子时而会认为皇帝狗贼的儿子就该不成气候,时而又会因他真的难成大器动怒。
老疯子一直把自己当前朝遗孤,他没有儿子,唯有妹妹生下一子,要是他能成大业,最后大业必定也要落到容寂的头上。
容寂要是梅敬臣的儿子更好,偏偏是魏明帝的儿子,老疯子咬牙切齿把他养大,他身上至少有一半前朝的血脉。
“我们之间的事与言儿无关,还望舅舅放言儿一条生路。”换个人如此近距离的威胁,容寂几句话周旋就能把卿言救过来,老疯子的身手不容小觑,加上心狠手辣,他不能轻举妄动。
“把魏帝的狗头提来见老夫,老夫就放了她。”老疯子心理扭曲时想看容寂与魏明帝父子相残,最好两个都死,恢复了一点理智,他的目的是让容寂替他覆灭大魏,光复前朝。
卿言眼里流露出惊愕,通敌叛国的阴谋失败,容寂的舅舅还没放弃要杀魏明帝。
接下来老疯子说的话,让卿言瞳孔震地。
“恢复前朝的国号,改姓拓跋。”其实容寂能取胜,老疯子也赢了一半。
以为容寂背叛他,当了魏帝狗贼的好儿子,老疯子才勃然大怒找别的助力企图颠覆大魏,昨夜卿言试图唤起老疯子与容寂的舅甥之情,告诉老疯子皇帝多次想杀容寂,容寂与皇帝不是一条心,早就暗中筹谋去夺位,老疯子有了别的打算。
容寂与卿言对视上,这也是他还没告诉她的秘密,他的言儿卿卿又会如何看待他的这一重身世……
“事到如今,舅舅还要我去谋反?”容寂面色平静,不出意料。
容寂做了那么多来取得大魏江山名正言顺的继承权,老疯子让他改姓改国号他做的一切都白费。
“你不愿意?”今日一直都很冷静的老疯子又有了被激怒的趋势,扣在卿言纤细脖颈上的鹰爪收紧。
卿言脸上因窒息而憋红。
容寂若说一句接受魏明帝给他封瑞王,接受魏明帝给他赐魏姓,卿言的脖颈立即就会被捏断。
眼里闪过一丝阴冷,容寂强自忍耐着,不去激怒老疯子。
言儿被老疯子从漠北劫走,落到老疯子手里她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一想到这些容寂就心如刀绞。
今日若言儿出现在城门口浑身是伤,容寂做不到在城上如此镇定,怕是一看到她就会失去理智飞身跃下城楼,不率军开城迎战,毁天灭地,将整个突厥杀灭种难消他心头之恨。
第257章 在心里相信容寂知道该怎么做
“我与魏明帝没有父子之情,皇帝的命又怎能比得上言儿的命,我为何不愿意取皇帝的项上人头献给舅舅来换言儿一命?”容寂唇角向上勾起,笑意不达眼底,“我和言儿对皇帝亦有仇怨,舅舅大可不必用言儿威胁我去杀皇帝。”
“那等你改国号称帝,亲手割下魏帝狗头再来找老夫。”老疯子半信半疑,冷冷哼道。
卿言颈间松了几分,她的眉头也跟着松动,理智告诉她,容寂不能这么做。
在场的三人都对魏明帝有仇怨,卿言恨魏明帝冤杀她爹爹,可是魏明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容寂所杀。容寂恢复前朝国号,皇室拓跋国姓,形同篡位,如此坐上帝位,必定会激起全国各地滋生反叛之心。
大魏好不容易实现统一,走向应顺盛世,国号一改,国家又会分崩离析,容寂日后面对的将是数不清的麻烦。
但她不能在此刻出言制止容寂,她一制止,立马就没活路。
“改国号称帝需要时间,舅舅容许我准备准备。”容寂含笑同意。
老疯子原是不信容寂能被一个女子左右,他会出城亲自追过来,老疯子有把握用卿言能威胁住容寂,而容寂拿不出东西来威胁老疯子。
“七日后把魏帝的狗头提来见老夫。”
身后是悬崖,悬崖的对面有一座孤峰,老疯子尾音在空中回荡,他竟带着卿言飞身越过中间的断崖,落在对面孤峰的平地上。
卿言从来没见过一个人不借助任何工具辅助,可以飞越这么远的距离。
容寂在她的视线中一点点变远,四面都是悬崖,这七日凭卿言自己是绝对没办法逃跑的。
“还请舅舅替我照顾好言儿,七日后我再来见舅舅。”容寂的声音远远传来,暂时在老疯子手里抢不了人,言儿落在老疯子手里暂时是安全的,容寂命人守着这片密林,也会命人去打探山崖下的情况。
等容寂的身影消失后,老疯子才放开扣在卿言颈间的手。
卿言喉咙的痛感,跟曾用白绫上吊被容寂救下后很像,只是那时候可以擦药,现在唯有忍着。
短短的七日在这座孤峰上显得格外漫长,容寂舅舅的所有势力随着太子篡位失败和突厥退兵而瓦解,用她威胁容寂杀魏帝、改国号是老疯子最后的孤注一掷。
卿言在孤峰上待了一日,发现这上面有遮风避雨的地方,还有干粮和水,容寂的舅舅不是第一次来,或许这里是他经常盘踞的地方。
老疯子跟卿言自然没多少话说,大多数时候负手横握着手里的剑,背对着卿言望向孤峰的对面。
对面密林日夜都有人守着,监视着老疯子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