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氛围古怪,温妤紧拧着帕子,虽然极力克制了,眼?圈还是开始泛红。
“爹。”顾允海摸不着头脑。
瞧了瞧阮祺,又瞧了瞧顾知县,笑呵呵开口道:“哎呦,这是什?么缘分,怎么感觉你与我爹长得这般像。”
阮祺如坐针毡,甚至都有些想要逃走了。
“胡言乱语,”最后还是顾知县收回心思,出言打?断道,“功课做完没,先生教你的文章写得如何了,大字练了几幅,都拿过来给?我瞧瞧。”
顾允海举手投降,缩到一旁不敢吭声。
教训过了儿子,顾知县终于将视线转向阮祺这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遍,眼?里流露出温和?。
“这位便是芜河村的小庙祝吧,多谢你送的绣屏,那幅原画六年?前毁于大火,我一直遗憾未能?亲眼?一见,如今有了这绣屏,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阮祺摇摇头,表示只是普通的屏风,不值什?么。
“好了,别都干站着了,快坐下来用饭吧。”温妤看出阮祺的局促,连忙招呼众人落座。
顾知县坐在主?位,丫鬟动作利落撤下糕点和?冷盘,换成热气腾腾的菜肴和?汤羹。
桌上没有酒水,只有清凉的乌梅汤。
阮祺尝了口自?己面前的,果然是温温热热的,于是小心伸出手,试图将郎君的那杯交换过来,中?途被对方轻扫了眼?,只得遗憾放弃。
结果刚一转身,就见温妤满脸慈爱的盯着自?己,顿时头皮发麻。
温妤轻咳了一声,掩住笑意,用公筷夹了烧排骨给?他。
“多吃点,都是自?己家里人,别拘束。”
阮祺默默啃着排骨,已经连大气都不敢出。
确定?了。
不是自?己想太多,今天的家宴根本就不是为?了给?顾知县祝寿,顾夫人显然是察觉了什?么,才会?拿解签当借口请他过来。
不过夫妻俩也并没有什?么确凿的凭证,所以只是请他来见面,而非直接提出要认亲。
食不言寝不语,花厅内一时无声,温妤面上始终带着笑,不住朝阮祺的碗里夹菜,偶尔悄声问他合不合胃口,如果有不喜欢的,可以叫厨子做新的来。
顾知县欲言又止,几次想要插话,却始终没能?抢过自?家夫人。
总算等到温妤起身盛汤的空隙,快速接话道。
“咳,听闻你最近不再主?持祭祀,也很少?会?去庙里,那一般空闲的时候,除了在家休息,还会?做些什?么?”
“一般就是到粥铺帮忙吧,”阮祺放下汤碗道,“或者到街上去转转,再有空闲的话,就帮家里打?理?下田地。”
他偶尔也想和?大伯到山里去打?猎,可惜伯母看得严,任何危险的地方都绝不许他靠近。
对面顾洵扯了扯嘴角,眼?里划过嘲讽。
“这……你年?纪也不大,家里和?郎君的条件都不错,就没想过要去学堂里读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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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昭民风开放,常渊县里就有专供女子和?哥儿读书的学堂,也未必就要学出什?么本事来,略识得几个字,懂得算术读写,对于掌管内宅也是大有好处。
故而但凡是稍有富余的人家,都不会?吝啬让子女读书,甚至条件好些的,还会?将先生请进府中?专门教导。
顾洵继续道:“在自?家粥铺跑堂虽然没什?么,但也总不能?一直如此?吧。”
果然,顾洵话音刚落,对面顾知县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顾家是书香世家,旁的也就罢了,倘若阮祺当真是顾家子,那整日?里跑堂种地的,确实不成样子。
顾允海吃菜的动作顿了顿,总觉弟弟这话说得古怪,听意思,倒像是在嘲讽阮祺不学无术,不求上进。
但应当不会?。
顾洵对家中?仆役尚且温和?有礼,不像是能?当面嘲讽人的个性,顾允海摇摇头,将心底的疑惑抛到脑后。
“跑堂有什?么不好,”阮祺倒没听出话里的含义,只是笑着道,“人多热闹,顺带还能?活动筋骨。”
说罢望向顾洵:“我瞧二公子身形瘦弱,脸上也没什?么血色,估计便是常年?在房里读书的缘故,不如也多出外走一走,晒晒太阳,见见人气。”
随着阮祺的话音,顾知县和?温妤也跟着望向顾洵,两相比较之?下,很快便看出不同。
阮祺其?实也偏瘦小,然而身形匀称,面颊红润有光,走路行动都利落,人瞧着也精神。
和?阮祺相对的,顾洵就像是常年?不见光一般,衣衫空荡,仿佛随便一阵风就能?吹倒。
“你说得对,”温妤赞同点点头,眉心轻蹙道,“顾洵……身子弱,的确是该多出门走走晒晒太阳。”
顾知县也被带偏了注意,考虑自?己是不是将孩子拘束得太狠了,才会?让人整日?闷在房里读书。
“其?实……”眼?见话题走向不对,顾洵连忙坐直。
“这还不好办吗,”顾允海将啃到一半的排骨放下,直接提议道,“不如就让阿洵跟祺哥儿去当几日?跑堂,锻炼锻炼,省得隔三差五的闹毛病。”
顾洵不敢置信望过去。
对面温妤心里一动。
大儿子虽是胡乱建议的,但也并非全无道理?,况且锻炼倒还是其?次,温妤更想让两个孩子多接触亲近,免得日?后认亲时尴尬。
于是让顾洵和?阮祺一起去跑堂的事就这般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