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星子伴月明，柳絮扒着门框泪水流进了心里。

入宫后，她也对皇上有过真心，渴求陛下呵护。可大病一场如梦初醒，她方知只有手中权力才为真。如今天下不平，四方皆有叛贼，倒不如两头交好，和四王爷见上一见，将“那样东西”给了对方。

病后柳絮消瘦得厉害，她侧头吩咐下去，“星儿，去开了我那个梨花木妆匣，取出母亲给的并蒂钗。”

明日，就见真章。

……

午时三刻，柳絮宫中。

“臣妾见过四王爷，谢王爷救命之恩。”柳絮盈盈一拜，将并蒂钗递向对方。

“臣妾大病，皇上不管不顾，妾身已心灰意冷，索性报效王爷。这并蒂钗中放着……”柳絮停顿一下，才一气呵成说出“城防图”三字。

京城城防图向来在五方兵马司的柳家。

景渊弦眼睛一亮，他派过探子打探，可东西并不在柳家。柳家那小老头滑不溜手，没有想到竟然是将城防图随着柳絮一同入宫了。

谁都不会想到东西在柳絮手中！

“好！”景渊弦紧紧握住并蒂钗，迫不及待打开机关。

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张卷曲放在钗中，上头细细描绘了各处的布防、暗哨、火铳。

第158章叛贼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景渊弦将东西重新放回去，并蒂钗放置袖中。

“本王向来不会薄待归顺之人，依本王看柳大人的官位应该向上挪一挪了。”男人大步流星走出宫门。

坐在正堂等候的柳夫人胆战心惊，不知何时自家这女儿竟和四王府有了牵扯。柳夫人匆忙站在队伍最前，“领着”景渊弦出宫。

……

有城防图在，朝廷的兵马节节败退，几日时间连输三城。即便是在深宫之中的初念欢都听闻叛贼大开城门，猖獗笑话朝廷无能。

“废物！朝廷全养了你们这些食君之禄、不解朕忧的官虫！”

军机处外，景宴辞勃然大怒。长案上的镇纸被他朝着下方的军机大臣狠狠摔去，砸得不惑之年的军机大臣头晕眼花，趴在地上根本起不来。

“圣上息怒！”

“圣上息怒，是臣等无能。那叛贼先攻几处粮仓，兵马无粮草，疲乏饥困。二来，几处火器场皆被窃贼偷盗，火箭、火球反而被叛贼用来攻击朝廷派出的军队，实在怪不得秦大人啊！”

“……”

书房中只剩下沉默，景宴辞背对着臣子，额头上的青筋爆起。

如今情形早昭示朝廷中有叛贼的暗探，军队的一举一动先被摸清。

外头的太监推开门，紧张逼迫的气氛瞬间被打破。被柳絮扶着抿唇而笑的太后给下方跪着黑压压一片的大臣一个眼色，瞬间大臣鱼贯而出。

书房中只剩下了太后、柳絮、景宴辞并一干伺候的宫人。

“朝廷政务要紧，皇帝也该关心自己的身子。即便是有叛贼也反不了天去。”太后边说边拍了拍柳絮的手。

柳絮从宫人手中接过食盒打开，里头的清粥小菜放在案几上。

“哀家听嬷嬷说皇帝可是好几日都吃不下什么东西，就让带你的奶嬷嬷亲自做了些下火的饭食。”太后打着岔，气氛缓和不少。

忽然，景宴辞冷不丁道：“母后，朕打算……御驾亲征。”

他语气平淡，已然做好决定告知一般。太后惊惧，手中的小菜打翻在桌上，“什么？”

“朝廷每年那么多军费是用来做什么的？皇帝，刀剑无眼，你若是在战场上出什么事可就是国之动荡！不行，哀家绝不同意！”太后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

宫人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钻进地缝中。

“都是你们一个个挑唆皇帝！”太后怒火无处发泄，一巴掌打在最近伺候的宫女脸上。

“母后，是朕决定御驾亲征，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若放任叛贼下去才是真的国之动荡！”景宴辞深吸一口气，“叛贼联合突厥人攻三城，大开城门，食朕国民，民不聊生。朕如何能够安坐宫中？”

看着景宴辞毅然决然的脸，太后眼眶湿润，泪水一点点溢出。

他身为皇帝，享无上尊荣，便应护卫国民，太后何尝不知？可古来御驾亲征的天子又有几人全身而返？

刘备夷陵之战兵败，病丧白帝城。朱祁镇御驾亲征被俘。太后呜咽，却只听见皇帝的声音回荡在宫殿之中，仿佛从盘旋在大红色圆柱上的黄龙口中亲自吐出。

“犯我大夏者，虽远必诛！”

“何况是已在朕的国土之上攻城略地？朕若再不御驾亲征，置天下百姓于何处？”

“朕是母后的儿子，更是大夏的天子、百姓诸生的国父！”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母后，这都是朕应该做的。坐在了天下人景仰的皇位上，就应当为万民开太平。”

一句句话掷地有声，太后再说不出半句否定之语。

柳絮眼神扑朔，端来茶水拍打着太后的后背，“太后娘娘也别着急，虽是亲征，但咱们多派兵马保护着就是了，定然不会让皇上出事。可是……”

女人看到不远处屏风后的嫣红色衣角清声道：“可是不知念欢姐姐该当如何？姐姐的身份实在是为难，若在宫中只怕又现当年之事。”

人尽皆知当年初念欢置当时还是太子的景宴辞不顾，扭头投向四王爷的怀抱。

“嫔妾并非挑唆。”柳絮温婉，满心爱慕地看着皇帝，“只是妾身惶恐，生怕……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