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能查到的人,十之八九都被灭口了。我们只能确定,徐大人当年是因为圣恩殿一事被齐武帝记恨。”紫阁想了想又说,“工部那边应该有线索,但是我等没法探查到更详细的信息。”
紫阁他们找到的东西,不像她所说的那样没用,圣恩殿是用无数金银和人命堆积而成的。她将他们收集的信息交给南宫云辞,徐家的事情确实难查,这么些年都没找到最关键的证据。
等南宫云辞将东西交给徐京墨,他一脸诧异,“谢谢你,阿辞。”
“不用,不过很遗憾,还是没能查清所有,你的师兄温四郎在工部,试试看这条线索。”她手指了指文案上的一条记录。
徐京墨看了徐天赐的信,再结合南宫云辞给他的这些消息,基本可以确定,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工部。但是到底谁会留下当年的账本呢?
温四郎一定会出手相助,但是他太显眼了,若是当年参与此事的人还在朝中,一定会时时刻刻盯紧温四郎的动作。他们不能打草惊蛇,只能暗地里慢慢地查。
他想到了一个人,他刚从翰林院出来,此刻就在工部营缮司,也许他能帮到他。
写了几封信,交给紫阁送去各处。徐家的事情终究会水落石出,只是遗憾,恐怕不能让齐武帝自己亲眼见证这一刻了。
徐京墨很快又开始忙碌了,各地陆续将收成报了上来。渔阳府上下都忙了起来,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怨言,反倒是忙得很开心。
看到一车车的粮食,没谁不欢喜的,能吃饱又有谁愿意挨饿呢。
渔阳的耕地约莫九十万亩,收成两百四十万石,以往的渔阳报到朝廷的粮食收成绝不会超过一百三十万石。
在清点完收成的那天,齐承帝的圣旨也到了,渔阳免税三年,允许徐京墨按既定标准分配土地给百姓,同时允许渔阳自行处理今年的收成,用于当地重建。
徐京墨继续留任渔阳知府,不过他从正五品升为了从四品,倒是名副其实的按察司佥事了。
饶是吕布政使知道徐京墨简在帝心,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又升一级,若非是徐京墨自请留人任,恐怕现在已经是六部的郎中了吧。不过,在地方也许更好,以他的本事更容易出彩。
吕布政使的师爷道,“大人,不如让大公子也去渔阳?”
不是去抢功,而是去助功,吕布政使之前没想过这事儿,被师爷这么一提醒才想到,倒是个好主意。他的长子,为人憨厚,奈何读书天分有限,考到举人已经很是费力,想要再进一步恐怕是不能了。
虽然有蒙荫,但是举人出仕又能走多高呢。若是跟在徐京墨身边,能学上一二,还有机会跟着他得点功劳,日后的路总会更好走一些。
不过他又皱皱眉,师爷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吕布政使能走到今天除了有本事,也离不开他的忠心,但是这份儿忠心也禁锢住了他。为了不让齐承帝不满,但凡是陛下不喜的,他都不做。
好处很明显,齐承帝新人他,他的仕途也一帆风顺;弊处一样明显,他想给长子安排前程都要瞻前顾后。
“大人,徐大人也是简在帝心的人。”都是皇帝的人,那么有什么错?
吕布政使喊来儿子,“为父欲将你安排去渔阳做判官,你意下如何?”
从七品的判官可不是管什么光管审案的,还有着秘书长的职责,说白了,这个位置距离徐京墨最近。待到徐京墨高升,吕勤说不定能接手渔阳的差事。即便当不了知府,总可能当个同知。
吕勤读书不怎么灵光,但是为人也算踏实努力,他知道自己资质有限,比起死磕科举,不如借助蒙荫得个官职,说不定还有好前程。
听了父亲的话,他略一思索就知道原由,“全凭父亲安排。”
和升职一起到渔阳的便是新上任的判官吕勤,他带着父亲的书信去到徐府。
“徐大人,下官于读书一道资质有限,得蒙荫之便任渔阳判官。家父担心我换这个不孝子不成器,让我跟着您好好学习。”
“不必客气,你我同僚。”徐京墨没想明白为什么吕大人不把儿子放在跟前,反倒是安排到他这边。
“徐大人,是下官自请来渔阳。作诗写文章,我不在行,但是算学一道却有几分心得。”吕勤说是自己要来渔阳,免得让徐京墨以为他父亲对他不满,或者是安排他来此当耳报神。
这话徐京墨是不信的,不过不要紧,究竟为什么他总会知道的。安顿好了吕勤,他才有空仔细看了看升职。
他自己也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快,齐承帝的一道圣旨让之前质疑他的声音都成了笑话。自行处置今年的粮食,这个权利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若他有一点私心,只需要动动手脚便可以轻松家财万贯。
齐承帝是信任他,还是在试探他,舅舅,现在处境可好?
天子近臣并不好当,共患难时容易,共享福时则不然。何况,徐天赐心心念念为徐家翻案,尚未登基的齐承帝自然
会应允,但是已经登基为帝的他,心里就未必愿意了,因为徐家翻案,意味着他在否认“先帝”。
有了名声的顾虑,他也许更希望徐家之事就此终止,但是他大概率会将徐家蒙受的冤屈补偿到徐天赐和徐京墨身上。然而,他们不需要这种补偿。
两百四十万石粮食,留下所有人的口粮和储粮以后,还有大概半数可以卖出去换银子,至少今年修路的钱是够了。
渔阳的大丰收很快被所有人知晓,不少的粮商都跑来看看机会。他们想着粮食多,就能压压价,但是徐京墨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呢。
渔阳采买石材、木材用的是多家比价,这次卖粮同样如此。你说商人们会沆瀣一气一起压价?有南宫家在,他们压价又有什么用。
从京都赶来的郭老板,无奈地和掌柜说,“你说咱们是不是和南宫家犯冲,之前在京都就被她坑了一次,这次来渔阳又遇到她,说不定要无功而返。”
掌柜也是一脸戚戚,本以为这次能大赚一笔,现在看来无功而返就不错了。南宫家的粮食生意在京都已经站稳脚跟,粮食到手不怕卖不出去。
郭老板很愁,他发家晚,比不得大粮商,要不是南宫云辞之前搅浑了京都的粮食市场,他也未必有现在的机遇。但是他手上的银子有限,再算算来回的损耗,“掌柜,你说咱们收粮能接受的最高价格是多少?”
“今年九州的粮食多,其他地方可没什么变化,老爷,400文的收粮价格就是咱们的极限了。”这价格不一定能赚钱,但是至少不会亏;问题这个价格能不能收到,若是一点都收不到,也是个麻烦事儿,粮铺没有粮食可不行。
郭老板愁的不行,他们就算不压价,也可能因为竞价导致收不到粮食,“你说我们有可能在渔阳直接买些耕地吗?”
掌柜的也拿不准,对于他们来说买地一定是最方便的事情,但是粮食都不一定能买到,何况耕地。
越来越多的粮商聚集在渔阳,和郭老板一样动了心思想买地的人不在少数。
在众人翘首以盼中,徐京墨的分地方案也出来了。好多人都以为是按照男丁人数来分地,结果是按照成年人数来分地,不分男女;大家都以为是平分,结果根据上年的收成来分配,好逸恶劳的人不仅只有下等田,甚至到手的耕地亩数量还减半。
至于买卖,不好意思,耕地是朝廷分给百姓的,归属于百姓所有,但是百姓若要买卖,交易对方必须是官府。交易价格则是参照九州现有的价格,官府再对外出售的时候,价格不得低于这个价格的1.1倍。
二兴村当年的村霸给徐京墨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害怕弱势群体保不住自己的土地,所以才想出了这个法子,但是即便如此也不是万无一失的。遇到贪官污吏,总有办法侵占百姓的钱财。
南宫云辞看不得他各种纠结,只说,“这世上从来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也从来没有万无一失的可能。”
他这才放下了诸多顾虑,出了这么一套管理办法。
郭老板与掌柜对视一眼,果然是不能想太多,想也是白搭。他们看着围在布告栏周边的百姓,都是一脸的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