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年时间,北边的田地就全落到原老板的手里。不是没有人想去告官,可是进去官府的人就每一个活着出来的。还有胆子大的想去京都告御状的,可是他们连九州都走不出去。
渐渐地,他们就麻木了,总要活下去,没办法的办法就是变成原老板的佃户。那位精明的原老板要求每家有一个儿子与他家签卖身契,他说他白帮他们养活一个人,他们该谢谢他。
呵,谢谢他。谁不晓得他是为了捂住他们的嘴,为了活下去,所有人都成了他家的佃户,所有家庭都有人质在他手上。敢反抗、敢对外透露一丁点的信息,那这个签成他家奴仆的人可就要没命了。
“大爷,九州的官员就没有一个为你们做主的吗。”
“有,不过都死了,我们对不起余大人。”当初出卖余大人的捕头就是他们村的人,那人为了救下自己的亲妹妹不被原家糟蹋,就出卖了余大人,导致余家人惨死。
徐京墨也没法说个对错,于公这个捕头罪该万死,于私他是为了亲人。
“那个捕头呢?”
“余大人一家惨死,他妹妹还是被那群牲口给糟蹋。”那捕头后来亲眼看见他断了气的妹妹被抬出原府,那衣衫不整、青一块紫一块的身子诉说着她生前遭遇的不幸,他埋了他妹妹以后就在她坟前自杀了。
那些与原家签了卖身契的人也过的不好,他们被原家安排去开荒,等于是苦役。别说吃饱穿暖,每天不仅要起早贪黑的干活,还要挨鞭子,这么些年过去,死了不知多少人。
老大爷哭的惨,因为他的儿子已经没了,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他甚至连儿子的尸体他都找不回来。
“那人在此犯下的滔天罪行理应严惩!”戚大人万万没想到福王父子是这般歹毒的人,他是齐承帝手里的一把刀,见惯了世间的险恶,但是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泯灭人性将人生吞活剥的做法。
渔阳事了,三人一道返回府城。别
看戚大人是以教书先生的身份来的,他其实更擅长的是刑讯。
三人坐在马车里,戚大人看徐京墨情绪低落,便问道,“徐大人,似乎有些不安?”
“我想起一桩旧事,福王曾在九州、金陵带过,九州这般情形,会不会金陵的一些地方也是这样。”
“应当不会,金陵有不少的皇亲国戚,他们可看不上福王。”
齐朝的皇族是很看重出身的,像福王这种母妃身份低贱的皇子,他们可不看在眼里。福王是在兄弟们的欺负中长大的,后来能被封王,一是因为他嫡长子为救齐武帝而“死”,二是因为齐武帝的即位路太过血腥,仅剩的兄弟要被他拿来做做样子,彰显仁德。
徐京墨听罢,隐约知道为什么福王选了这样迂回的方式篡位,因为他永远也得不到宗室的认可。所以他选择用钱买路,买下那些官员的良知,作为他篡位的做筹码。
不过醉月楼和彭都督的存在就说明金陵不会完全干净,只不过不像九州这样糟糕。
三个人一路急行,硬是不到四天就赶回了府城。
府城里的魏无忌见到戚大人就知道是谁来审齐元礼了,有这个阎王在,齐元礼最好痛痛快快地招供,不然受苦的可是他。他有意无意地瞅了瞅丝毫不知情的徐京墨,看着他们熟稔的样子,心里只能感叹无知是幸福。
徐京墨急着回家看夫人,他们自然不会拦着。“明晚还请几位大人拔冗来我府上做客,来九州多日,全靠诸位大人照顾才能这般顺利。”
武大力豪爽一笑,“照顾倒是谈不上,但是久闻徐大人府上的吃食口味绝佳,我等就不推辞了。”
戚大人和魏无忌哪还能不明白,这宴请只是个噱头,也罢,不急在一时,徐京墨的安排总是有原因的。
徐京墨让他们多等一天不是为了其他,而是为了余家小姑娘。
“你父亲很谨慎,账本已经拿到了。至少此刻,我还没有发现有人有异常,但是第四本账本出现时就不一定了。”无论四本账本一模一样,还是完全不一样,福王都会动手。
小姑娘跪下重重磕了个头,“徐大人,我不怕死,请您一定要为我父亲昭雪。”
那账本徐京墨已经看过了,虽然他并非过目不忘,但是看了几遍也记了个七七八八。九州的官员,除了范学政,可以说是无一例外,布政使宁大人更是渔阳惨案的主导者,而他是王阁老的得意门生。
“你还这么小,不要总把生死挂在嘴上,你的父母只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我找你,是想问你愿不愿意为渔阳的事情作证。”
“我愿意!”
徐京墨知道她的心结,她总要出些力,才会有勇气面对以后的生活。
九州的事情让齐承帝震怒,他给金吾卫和魏无忌下的命令是一个月内查清所有事情。所以戚大人到了府城都没敢耽误时间休息,直接去了府衙的大牢里。
大牢里,堂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仔细一看竟是一堆带着血迹的刑具。吏部的考功簿上可是清清楚楚记着九州的吏制清明,数年无甚重大案件,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吧。
被绑在架子上的正是渔阳知府尤大人。曾经风光无限,身着锦衣绣服的他,如今却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眼里少了往日的那份得意,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恐。
“尤乐,九州的老熟人你都看见了,招还是不招?”
“你究竟是何人?”尤大人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披露,明明一直派人盯着这位外来的教书先生,他是怎么查到过去那些事情的。
“金吾卫。”
尤大人并不了解金吾卫,只知道这是皇帝的亲信,他努力地咽了下口水,沙哑着问,“我招了,能活吗?”
“呵。”戚大人一声冷笑,“你可曾想过让余大人活下去?你招了,至少我能给你个痛快。”
尤乐一脸惨白,却不再说话。
戚大人没有对他动刑,而是对渔阳的其他人动刑了,被勒住嘴的尤大人就这样看着烧红的烙铁径直地贴在人身上,一股烧熟的味道只让人恶心。还有用那竹签钉入手指的刑罚,看的他双腿止不住的哆嗦,甚至失禁。
这群人里,最重要的两个是就是布政使宁大人和福王长子齐元礼。不过要等徐京墨理清了账本才能审问他们,免得有所遗漏。
戚大人坐在牢房的外侧,甚至能喝茶看着他们用刑。他看尤乐满眼惊恐地支支吾吾着,便吩咐一旁的手下,“去把他的嘴给松开。”
“我招,我什么都招。”
审完了尤知府,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做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第二天晚上他带着一份誊抄好的供词去了徐京墨家里,魏无忌和武大力早他一步到了。
早就听说徐大人的妻子乃是临安第一茶商,这财力果然不容小觑,只是临时购置的宅子,都装的如此雅致。正厅内,四周悬挂着名家字画,米大家的一幅字少说也要三千两,就这样随意的挂在墙上。
厅中摆放着雕花楠木八仙桌,桌上早已摆满了珍馐美馔。九州以河鲜和烧鹅出名,光是看着那色泽就让人食欲大开。
戚大人到没有觉得徐京墨奢靡,只是觉得这样的人恐怕连贪墨都不会有兴趣,毕竟看都不缺银子。
宴请归宴请,大家一边品尝着佳肴,一边谈论着九州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