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明白的人自然明白,不明白的人也不必明白。有些事情,只要有人开头,就会有无数人前仆后继的将事情继续下去。
她要为这世间的女子开辟出一片天地,她不需要谁的感恩,只要这些女子能立起来、能把握住机会就好。
不得不说,徐京墨庆幸自己的妻子是她的时候,南宫云辞也在庆幸她的夫君是他。
看唐小刘一副沉思的样子,南宫云辞转而问起了他的妻子,“瑶瑶可好?”
说起妻子,唐小六一下就变的眉开眼笑,两人性子都比较活泼,婚后打打闹闹的过的很自在,“临出门儿,府医发现她怀孕了,所以她才没跟过来。”
苏瑶人没来,但是专门写了信让唐小六给她带过来。
南宫云辞这才知道她怀孕了,“倒是我的不是了,下次见面时都能见到小侄儿了。”
“京都的事情说的不得要我在这边坐镇,若是她和孩子能赶路了,我就把他们接来京都。”天子脚下说不得会有大造化,若是可以,他倒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走科举的路子,仕途总比商途更好走些。
等到送唐小六回九州那日,南宫云辞特地准备两盒糕点,这都是苏瑶以前在临安喜欢吃的,还送上了不少的补品和玩具。
京都的粮食商会的老爷们,有些得了消息,说是唐小六去了南宫府上。但是他们也不以为意,不过一个黄毛丫头,还能反了天不成。企图庇护天下女子,还要他们帮忙,这怎么可能?此女乃是家宅不宁的祸乱之源,他们必要她好看。
在料峭春寒里,行人们无意间发现三两成簇的迎春花已经开始绽放,灿烂得金黄正在唤醒沉睡大地。徐京墨还是穿着皮袄,只盼着残冬余寒早日散去。
他不过是从六品的小官,还没资格上朝。齐承帝在朝上宣布了重编吏部考核办法的圣旨后,他等到秦卓轩下朝回来才知道自己新差事。
秦卓轩开门见山地直说,“子期,陛下对你寄以厚望。虽是温阁老牵头,但是主要做事的还是你门三个年轻人。”
在朝廷不怕差事多,就怕没差事。没差事,只能说明没人看重你;没差事,也就不可能有功劳,自然也不会有晋升的机会。
齐承帝将此事交给温阁老牵头,是为了让他替下面的人保驾护航,免得那些利益受损的官员活撕了他们几个。不仅如此,更是安排了金吾卫的人在暗处护着他们,不过这个就不用告诉他们了,免得他们紧张。
“下官惶恐。”让两个正五品的官员辅助他一个从六品的官员,可不得要惶恐吗。
“你可知,你不是第一个提出要改变重编吏部考核办法的官员。”第一个提出来的人是他父亲,秦阁老许多年以前就发现现有的管理方式,会滋生腐败,所以他建议齐武帝增设监督的人员。
那时朝廷的官员还不像现在这样多,他父亲就想先用人去监督,再逐渐完善考核制度。可惜,齐武帝是不会听劝的,甚至不希望有所谓的“公平、公正”的考核,这样程序会影响他手中的权利。
没有章程可循时,皇帝便是章程。
徐京墨听着这些往事,庆幸自己出仕时,是齐承帝当皇帝,而非是齐武帝,昏庸的皇帝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下官会谨慎而行,不辜负诸位大人的期望。”
没过两天,徐京墨又被温阁老喊去了温府。
比起在临安时,温阁老身上多了些许的威压,大抵就是因为这环境的变化。
“老师。”
温阁老点点头,徐京墨是他意料之外手下的学生,却也是最值得他骄傲的一个学生。“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齐朝几乎没有王爷、国公,现如今可以告诉你答案了。”
齐朝的王爵并不能一直传下去,两代无大功便要降爵,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想也明白,这是为了削弱功勋的实力,到齐武帝时,之剩下不多的王爵。齐武帝登基,也是经理了一番血雨腥风,他的兄弟,幸存下来的只有三个,手中有权利的只有福王一人。
另外两个都是闲散王爷,几乎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福王出身低微,小时候被其他皇子各种欺辱,还曾从他人垮下钻过。也不知何时起,福王就成了齐武帝的跟班儿,他几乎将自己视为齐武帝的仆人,大概也正是这样的原因,在齐武帝登基后才给了他点权利。
福王是宗人府的左宗正,虽然不是宗人令,但也是说的上话的正二品官员。更是曾让福王兼任吏部尚书,从未有过皇帝的兄弟能够接手六部之事,哪怕是权利最低的礼部。
徐京墨不明白,为何官员考核制度的修订会与这些功勋相关,他疑惑地看向老师,但是没能立刻得到答案,于是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听。
温阁老的话却是从福王转到了功勋中最高的爵位,国公。“得封国公者,必有军功。齐朝内忧不断,但无外患,这就让功勋们少了立军功的机会,自然也就与国公之位无缘。”
徐京墨还是问了出来,“老师,这些功勋都是走的武将或者宗人府的路子,与此次官员考核似乎并无关系?”
“你可知福王嫡子虽死,但是却留下了嫡孙。”
因为丧子之故,福王向齐武帝要了恩典,给这位嫡孙谋了个前程,用的便是恩萌的由头。其他的诸多功勋,不少也是如此。若是一个虚职,给了也就给了,无非就是朝廷多出些俸禄。但是,不知何时起,这些人家通过恩萌拿到的官职都成了实职。
徐京墨一愣,正准备端茶的手都顿住了,武将染指文官?
温阁老看他这反应却是笑了起来,“知道我为什么专门喊你来了吧。子期,你少时艰难,一路压抑,待到朝局大变后,你如飞鱼般乘风破浪,势如破竹。可你要知道,这世道的枷锁并未完全消失。”
他不想自己看重的学生因为轻敌受到重创。
徐京墨听着老师语重心长的话,浮躁的心逐渐地静了下来。他这几年太顺了,顺到他有些飘,感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老师是在敲醒他。
“学生知错。老师,官员考核之制的修改,学生一定是谨慎行事的。”
官员考核之制关乎官员的升降、调任,也就是官员的核心利益,他若是冒进只会被群起而攻之,那些个“斯文人”为了自己利益能活撕了他。
冗官的问题必要解决,但是不能一蹴而就,牵扯了众多的利益,就要考虑“补偿”的问题。世间之事没有完全,妥协是为了更好地前行。
温阁老满意地点点头,“你能明白就好,以后的路还很长。陛下刚即位,百废待兴,但是事有轻重缓急,他只能一样一样来解决。”
齐承帝是个有耐心的皇帝,他不急一时,但是执着于结果。功勋们正在文官体系中做文章,若是不管不顾的,即使年以后,这天下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他要借着处理冗官问题的同时,遏制住这种风气。
文官、武官最好不要走的太近,更不能文武兼任。此外,还要放着朋党之祸,冗官的形成和朋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有什么比许人前程更让人心动的呢。
“老师,功勋们没有地方晋升,肯定有人家想要子侄走科举之路。”
总不能出个章程不准功勋人家参加科举,这世道可以限制平民,绝不可能限制勋贵。
“由武转文,自然可以,那就交出手中的兵权。”温阁老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功勋的立世之本就是手中的兵权,好些功勋家族虽然从国公掉成了侯爷,但是依旧底气十足。
齐承帝能登上大宝,和他手里的军权有直接关系,所以他比谁都想要将兵权收拢到自己手里。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
徐京墨这会感觉这个差事是真的不好干了,本以为只是个写个让朝廷减负的文书,结果发现皇帝还给了个隐藏任务,“我本以为这差事两三个月就能结束,现在看来有些太乐观了。”
功勋可不是傻子,若是自家子侄争气,与其守着天天被皇帝忌惮的兵权,不如转去文官,皇帝念着他们识趣,至少两三代人是无忧的。但是,肯定有更多的人不愿意交出手中的兵权。
齐朝的军制是五军都督府,东西南北中军各守一方,但是功勋手上的兵权导致这五军都督不能完全掌握自己手上的兵,幸亏现在周边太平,不然一旦有了兵事,这仗要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