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1)

“但是又挺开心的,谈恋爱应该就是这样吧。我没有谈过,想试试,又不懂怎么试。高一我没跟他一个班,高二分班,我去找妈妈,拜托她请我爸帮忙,让我跟杨宙分到一起。分到一起之后,经常能见到他,我已经很满足了。”

靳驿南沉默了一会儿,许时曦忽然说他想吃冰淇淋,于是两人去便利店一人买一支小布丁,站在门口吃。

奶妹儿的糖水淌下来,许时曦探出一截嫩红的舌头,毛毛躁躁地舔掉。

靳驿南说:“那现在呢?”

许时曦说:“我猜他应该有一点点喜欢我。这几个星期学校都在传有人在学校援交,有一天,杨宙来给我送表格,还请我去他家吃了披萨。我当时觉得,好像可以再争取一下。”

许时曦曾经想,当自己面对杨宙时,为什么不能像一阵风,一阵吹起他校服下摆的风,不能如风一般在杨宙身边得到短暂而自由的停留?他会笑,也会流出眼泪,但却不能比风更轻松更自由,不能和杨宙共振哪怕一秒。许时曦在安静又难过的比较中沉得很深,寻找某个契机重新拔节,或者永远沉默。

那份表格,汽水,披萨,大概是爱神觉得怜悯,朝他伸出的手。

“你刚才说,以后同学聚会遇到怎么办,”许时曦捏着冰棒棍,被含热了的、属于夏季的一截木头,蕴含了一些东西,“我不想那样,我还是想跟他在一起。”

靳驿南看着他,轻轻道:“好,试一试吧。”

“拥有一份完整的、可爱的恋情似乎不是艺术家该有的经历,”靳驿南笑道,“我也曾经安慰自己,谈不好恋爱是因为我是个搞艺术的。但是曦曦,我希望你能够开心,哪怕不能做什么艺术。”

许时曦轻飘飘道:“我可是天才,跟杨宙谈恋爱,我只会画得更好。”

靳驿南哑口无言,伸手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孩子。”

许时曦又玩了两天才回学校,这几天他跟杨宙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杨宙在朋友圈新分享了三首歌,两首中文歌,一首韩文歌,许时曦一一添加到仅自己可见的歌单里,歌单名字是随手打的小写y。

他觉得杨宙确实已经走在慢慢喜欢他的路上了,只是这条路究竟多长,能不能走到尽头,他无法得知。

陈桑当时担心,骗杨宙会不会造成不太好的后果,虽然杨宙的性格不会做出告诉老师或曝出去影响许时曦的事,但他有可能会伤害到许时曦。

许时曦执意要做,因为他发现如果再不努力一下,他们马上就要高三,高三之后会分开,这辈子再见不到几面。他看过一个话剧,男女主角在上海分开后,都去往台湾。上海那么大,男女主角依旧相爱,可台湾那么小,他们却失散了那么多年。

他不想和杨宙到此为止,他想做杨宙生命里有意义的符号,而非杨宙以后回想高中时代,可有可无的某个路人甲。

靳驿南载他返回,是暮色昏沉的傍晚。他们听着歌,忽然路灯一盏盏亮起,仿佛星河整个儿倾倒,慷慨铺陈在陆地上。于是天地之间星云流转,乘车掠过每一颗星星,许时曦都觉得像看见杨宙的眼睛。

不知道星星跳下来是怎样的声音,是不是像见到杨宙时那样,心脏“叮叮咚咚”在胸腔里跳着,怎么都做不好准备,迟迟不肯降落。

许时曦怀着这种心情回到家里,花半个晚上画了半幅画。第二天早早到达学校,依旧没能早过杨宙。

男生戴着耳机,一手撑脸,清俊的侧脸浸在晨曦里。

许时曦走进教室,他抬起眼朝他笑了一下。好像什么东西在这一秒完全开放了。诗人形容的“青春之花”,大概就是这副模样。

许时曦的心脏砰砰直跳,坐下时都有些飘飘然。他把这几天堆积的卷子整理好,总感觉背上热热的,仿佛杨宙在偷偷看他,视线带着温度。

转过头正对上杨宙的视线,原来他真在看他。

杨宙被发现偷看也不慌不忙,他按了按水笔,问道:“不是说要我教你做题?”

许时曦点头。

陈桑趴在桌上补觉,杨宙推他一把,他猛地抬头把课本拿起来,装模作样地读。

杨宙无语道:“老师没来。”

陈桑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杨宙说:“你跟许时曦换个位置吧。”

陈桑睁圆眼:“……什么?”

“我给他补这几天的知识点。”

陈桑用一种“是我听错了还是你有问题”的表情看着他,杨宙气定神闲,许时曦在那边眨巴眼睛一声不吭,看得出来很期待。

陈桑放弃了,还真站起来要跟许时曦换位置。

正在他站起身准备离座时,班主任出现在了前门。

陈桑吓了一跳,可班主任却对他的行为毫不在意,只是拧紧眉头,脸色很不好地道:“杨宙,许时曦,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后来许时曦想起那个画面,全班同学骤然停下早读,屏住呼吸盯着杨宙和自己先后走出教室门,陈桑还站在那儿,惴惴不安地望向离开的两人。早晨的太阳默不作声照耀这一切,好像这阳光之下,没有任何事是有意义的,没有任何人是真正快乐的。他的快乐和不快乐在这个场景分割,只有太阳注视他。

27娅真

许时曦在去办公室的路上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想不到一个老师同时把他和杨宙叫出来的理由。是要批评自己最近请假太多?那杨宙呢?总不可能是觉得他和杨宙早恋,他在别人面前可一直跟杨宙规规矩矩的,而且要真是抓“早恋”,个中意味能让许时曦偷偷乐好久。

杨宙走在前面两步,气定神闲,但侧脸还是有些紧张的紧绷。他也不明白老师的意图,倒是没往许时曦和他的事儿上边想,只是隐约不安。

到了办公室,杨宙发现金娅真居然也在。她披着秋季校服外套,一声不吭坐在一旁,双手紧握在一起,看不清楚表情。

杨宙更觉得疑惑,这时班主任掩上了门,室内愈发肃穆。

许时曦站在杨宙左手边,距离很近,他还匀出些心思心猿意马了一会儿,不动声色站得更近一些。

班主任看一眼他俩,伸手将电脑屏幕转过来。

上面竟然是监控录像,杨宙瞬间皱紧眉头。

那是教学楼六楼的摄像头,拍摄的是楼梯口和电梯。六楼闲置已久,除去这一个摄像头,其他的都已经停用。

屏幕上加速处理过的视频中,电梯门第一次打开,走出的是背着包的许时曦,过了会儿是跑上楼的杨宙。两人淡出摄像范围的方向一致。

随后隔了十来分钟,电梯门再次打开。

这回走出来的,是金娅真和蒋老师。

“许时曦,杨宙,”班主任按下暂停键,锐利目光投向并肩而立的两个男生,“这天下午,你们俩上六楼,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