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凡心里一空,他绝不可能会忘记的,便是他前世最后的死期,而问天子口中所说的这个日期,竟就是他前世死亡那日的后一日?!
如果他本就要死,那为什么云飞星还非要在前一日亲手将他杀死?容纤影又为何要让他入魔?
这一切都是因为需要再像两千年前的那条恶龙一样,在神殇殿公然将他诛杀后,让云飞星得以再度设阵取灵,将他这个“界外仙”的灵法化作己用,得道飞升吗?
可他真的能因此得道吗?听问天子的口吻,似乎两千年前的云千亦也并不算成功?
林乐凡想不明白,但他骤然想起了先前在落仙阁的暗室里努力记下的阵法。
或许这个阵法中能得到一些线索?
他是看不懂,但问天子应当能明白一二?
他太想得到答案,根本就无暇再猜忌问天子同他说这些的目的。
若有惑不解,下一次,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向她发问,或是再见到一个愿同他说起这些的人。
他不再避讳的同问天子说起自己的死亡与那个形状古怪的阵法,并在她的术法加持下,凌空画出了那个强忍着不适背诵下的圆形阵法。
随着他手下的阵法逐渐成形,问天子自始至终缥缈的目光不再平静,流露出了惊诧与炽热。
她从卧榻上散去了身形,重聚在了林乐凡所绘制的阵法前,紧盯了片刻,恍然大悟,竟情难自禁的笑了起来。
“哈哈,竟是如此?!”问天子仰天感慨道,“云千亦,那个疯子!竟真做到了?!”
她神情激动,蓝黄双色异瞳灿若明星,却绝非愤怒恨恼,而是某种思索许久,终于窥见了真相,通晓了实质的畅快!
问道门本就探赜索隐,求知若渴,而作为一手创立问道门的门主,问天子苏夜歌更是穷神知化!
但常道:天机不可泄露。她平素可推、可演、可知,却不可言!
如今,面对这般状况,倒是无了这般顾忌,声音比起方才的慵懒缓慢,反倒快意果决了许多。
她将林乐凡画在半空中的一枚圆形拢在掌心中:“小狐儿,你可知这在术法中是何真意?”
林乐凡茫然的看着她,他知道的远不及问天子多,听她说话也都似懂非懂的,只得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
“首尾相连,盈如满月,比肩连袂,是为天道轮回,循环无端。”问天子滔滔不绝道,“神殇殿天圆地方,八卦自成,那疯子于正午时分开启此轮回逆位之阵,歃血为盟,祭一身修为,不,许是整个隐仙宫!使日月倒转,花敛水收,韶光追昔!”
林乐凡对她话中的意思深感骇然,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看着她。
“哈哈!”问天子骤然凑到了他的眼前,那绝世的容颜与波诡云谲的异瞳刹那放大,近乎鼻尖贴着鼻尖兴奋到近乎诡异,“小狐儿,不然你以为,你又是如何‘死去活来’的呢?!”
林乐凡被她惊得屏住了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从未想过这样的可能性,所以……
云飞星从不曾要杀死他,而是为了……要他活?
“这便是半神之力吗?尚未全然得道,竟已能逆转时空!”问天子彻底没了初见时的沉静雍容,她如痴如醉,状似癫狂的用九条硕大的狐尾将林乐凡完全圈入了自己的身前,仿佛近乎想要同他融为一体。
林乐凡早已骇得说不出话来,慌乱震惊的只能被迫望入她那双蕴含着无尽浩瀚的、深不可测的异色双瞳。
“界外仙,告诉我!”问天子的神态中透出了狂热的求知欲,音色也染上了强势的命令意味,她修长的手指抚上林乐凡的脸颊,爱不释手的循循善诱,“你的世界,究竟是何模样?”
【作家想说的话:】
“界外仙”在19章就提到过的
如果说云千亦是讲究效率的专精学霸,那问天子就是触类旁通的狂热神棍
emmm……其实我从最初看修真文,就一直有几个疑惑,就是:得道飞升到底去哪?又有什么与原本不同的?辛苦修炼又到底是在修什么?而所谓的飞升以及“神仙”的定义又是什么呢?
修士几乎都已经长生了,如果再往上也只是进一步追求武力更强和物质世界永生,真的未免low了点
我知道其实大部分人根本不关心这些,但我就是会忍不住去思考这种底层逻辑问题orz
不过就算揭晓了,两攻也还是会被挨个毒打的,所以我说看似虐受,实际本质上真是更虐攻
※非常感谢友友们的喜欢和礼物!!!这几章剧情量比较多,存稿告急,评论助可怜的QJF有动力码字,不断更呜呜呜
83 世界将永远被困在这段时间里
林乐凡根本答不上来,却被问天子的声势所迫,只能嗫嚅答道:“我、我不知道……”
问天子无疑是失望的,但并不意外,她眸中的狂热退去,尾巴也慢慢收了回去。
“罢了。”她低叹道,“你若是知,也不会在此。”
背后推引的力道骤然消失,林乐凡不免踉跄了一下,问天子重新消散,重聚在卧榻之上,柔弱无骨的依进了自己的尾巴里。
林乐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还根本就无法理清头绪,接受这超乎想象的真相。
他甚至怀疑问天子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假,又是否就是确实的“真相”。
可在这漫长的沉默中,他细细的将问天子方才的话回味了一遍又一遍,与自己最痛苦困惑的记忆贴合在一起,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出多少违和来。
他心绪澎湃,实在很难接受这样地覆天翻的情感变化。
最初,他以为云飞星同自己两小无猜,无论如何都不会害他,更会要他的命。
所以在漫长的冷淡、拒绝、含糊不清的关系中,他的感情逐渐冷却,退缩自厌;当放下所有的苦苦哀求亦被绝情的视而不见后,他困惑不解于这样恍若仇恨的深切背叛,痛彻心扉;而最终被一剑穿心的钻心蚀骨,则更是令他彻底绝望,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与迷茫之中。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再也不敢怀有那样的痴心妄想,这样无尽反刍痛苦的自我告诫,成了束缚住他的心的最沉重的枷锁。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云飞星所作的一切,都是在“救”他?
这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