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满满装了三大箱吧。
那些衣样?,件件都是京城最新款式,明丽大方,乖巧温和,轻薄妩媚,总之?各式都有,霜露早就想好,青淮山门徒常年一身暗色黑衣,容公子更是如此,那等到时小姐上了山,明媚笑?颜,鲜妍服饰,一身色彩着身,定能叫整个青淮山都相映生辉。
思及此,霜露不忍弯起眉眼,从小到大,她与另外两个在?芜兰苑服侍的丫头,都格外爱好给小姐装扮,她负责衣饰行头,而?知春知夏则擅贴妆挽髻,此番出?京,她们都跟之?同行。
周妩不知霜露在?琢磨什么,不过嫁衣好看,她亦欣然。
上次,容与哥哥未能仔细看清她身着凤冠霞帔的娇靥模样?,便被她煞风景地一通搅扰,之?后她又要死要活,百般为?难,致使场面混乱,再无半分的婚嫁喜气……
事情已经过去一月多?,可每每回忆起,只要一想到容与哥哥那双因失落而?黯淡下的眸子,她都懊悔要命,所以这回,她定要圆容与哥哥的心愿。
新婚之?夜,她会打扮得得体漂亮,用最佳的倩容去相见;洞房花烛,她更要努力将先前阴霾统统驱散,留给容与哥哥最美好最动容的回忆。
言行一致才算真正的补偿,这远远要比那些空话,强得多?。
……
行了整日,车队晚间在?沿途旅店过夜,周妩也实在?乏困,晚饭没吃多?少便早早歇下,第二?日清早,他们一行人收整行装再次上路。
依京城到青淮山的距离,他们赶路两日应是足矣,途中,为?顾忌周妩身贵体尊,不适沿途颠簸,队伍刻意放缓了些行进速度,但傍晚前进入襄界,赶至青淮山脚应是足够。
襄界近来?连日阴雨,主路又经山林,领路护卫赵颉怕入深林有遇泥流的风险,于是在?经岔路时向周妩提议,为?保险起见,队伍或可绕行偏道,如此路程虽增,却不会误了今日上山的计划,而?且马车平道行进也能更舒适些。
周妩看了看天上乌云密布,也觉此刻确实不适入林,她被说服,点头同意了赵颉的安排。
可是,当他们经行偏路,刚至天色蒙蒙暗之?时,沿道忽落滚石,由于石落突然,队伍众人下意识避祸,很快乱作一团。
周妩掀帘查看情况,就见滚石之?后,一群蒙面山匪执刀从两侧山坡气势冲冲而?下,赵颉立刻警戒带人团团护住婚车,可对?方以人多?为?势优,且个个身怀功夫,很快便寻得防御漏洞,意欲抢财抢人。
见势,赵颉立刻怒厉以威慑,“尔等何人,简直胆大包天,这是官家车队,你们这些山匪野徒岂敢劫拦?”
霜露在?后忙也提醒一句,“赵副将,快给他们亮下令牌。”
匪徒在?野,劫道过活,看他们陌生面孔,且身带财货,骤起贪心也是难免。
赵颉举牌亮明身份,只想他们得知过客身尊,若识相退去,他便与其井河不犯,不去追责。
他端持马上,再厉言开口:“尔等看清楚,这是丞相府的车马!若敢不敬,小心丞相请旨将尔等安身立命的山头铲除干净!”
此话一出?,不想对?方猖狷至极,不屑一笑?,“你们说是丞相府的人就是丞相府的人啊?怎么,坐在?车轿里的还?是宰相千金不成?笑?掉大牙呦,新娘出?嫁就带这么点行头,都不够磕碜的吧,老子顺道把你们劫了,正好省了你们丢人现眼哈哈!”
盗匪嘲讽狂笑?,完全没把赵颉放在?眼里,赵颉气极而?怒,挥剑下马,欲将蛮盗砍杀。
眼见双方就要交互厮杀,周妩不想喜日见血,于是忍下听其有辱相府而?觉的不悦,掀开车帘,露面拿出?象征身份的云牌,瞠目立威。
“这是丞相周宅的信物,可象征身份,我知晓你们靠山吃饭,劫路求财也只为?生存,所以并无意与尔为?难。我可将云牌暂时交给你们,凭此牌你们得我一诺,之?后可自?行到丞相府领些银钱过活,可若尔等不领好意,依旧冒然对?我们出?手,那便承冒得罪朝廷命官的风险,孰轻孰重,已是显而?易见。”
“更何况,如尔等所视一般,我们行装随携的钱银并没有多?少,反倒衣衫裙袂装得满箱,如此无用之?物,实在?不值各位动刀一回,倒不如好汉们今日就给我们行个方便,将大路敞开?”
周妩一番周全说辞,极言利弊,自?以为?能说服匪徒。
可是对?方头领见她现身,立刻双目放光,听完她的劝言后非但不理,反而?愈发态度轻佻,大言不惭地说着什么,山上正好缺个压寨夫人,今日能和美人山隘相见,便是有缘。
赵颉听不下去,大吼一声,冲上前与山匪厮打在?一起,双方混战焦灼,原本兄长为?她选挑的护卫个个强硕,可怎奈山匪人多?势众,僵持良久后,明显是赵颉这边落入下风。
趁着赵颉被四五壮汉围攻,分不出?身之?时,领队匪头眼疾手快趁机钻入马车,他踹下车夫,又将霜露从座位上粗鲁扯拽起来?,霜露为?护主,不管不顾死死咬住那人的手腕,对?方吃痛,丝毫没留情地将她一把扔下车去。
周妩被困在?内,惊心难定,以为?将要命丧于此,那人挨近,一把劈在?她后颈,她昏晕瘫倒,意识彻底失去前,她看到那匪首坐在?前辕,勒握缰绳,挥鞭驾马而?去。
隐隐的,她似乎听到霜露在?后的哭声,以及副将赵颉声嘶力竭的怒喊。
再之?后,意识全无……
醒来?,脑袋闷痛不已,周妩艰难睁眼左右环顾,陌生的木屋,落尘的地板,像是正身处于被弃置的仓库,她辨不出?这是何处,想挣着起身,却发现手脚皆被绳束。
难道这里就是那群匪徒的大本营,沿道的某处山头?
周妩先有如此猜想,可很快自?否。
不像。
那群人虽是做了着装上的伪装,又故意将自?己的言行类如山贼,可他们与赵颉交手时却人人尽显功夫不俗,不落弱势……试想,寻常占山为?王的山匪,又怎么会打得过亲身经战的兵将,这群人明显受过专业武练,必然不只是山匪那样?简单。
可若不是山匪,又有谁与她存怨冗沉,至于煞费苦心追赶至此来?劫人,尤其此番出?行,她并非向外声张行迹,实在?不知疏漏出?在?何处,引得祸患。
周妩想自?救,可头脑昏晕的沉闷感还?在?,后颈更隐隐作痛,当下,她一身红衣凌乱,领口也崩开了两颗系纽,凄苦境地,她心头一时凉意覆涌,危险未知,若说丝毫不惧不怕,那是自?欺欺人。
她无助望着窗外压抑而?下的乌沉天色,不敢冒然出?声呼喊惊动贼人,只想此处与襄界临近,不知容与哥哥能否闻信,只她落难的消息。
无助之?下,她惴惴不安,甚至开始不忍作想。
若上次城郊分别?,便是两人今世的最后一面,那她很后悔,没能与他多?相诉几声情谊衷肠。
……
青淮山,宗门正厅。
容与换下往日常穿的玄黑衣袍,今日着了鲜艳的红,他发冠挺正,俊面如玉,宽袖衣袂背在?身后,身形正凛如松。
他立站堂前,紧眉一动不动盯着铜鎏承台上的红烛,上方青色的焰无根摇曳,蜡油燃融点落,蔓延至莲花底座,又渐沿朱红杆向下淌流。
误了吉时,又再过去两个多?时辰,容与方才目睹师父从面色带喜转而?不耐,最后恼怒拂袖而?去,同时下命封锁山门,不许外人进入。
他知,这是师父一时恼怒才出?口的气话,他以为?阿妩再次失约。
容与一动不动,直至身后影徒再来?汇报。
“门主,山下的弟兄们还?是没见到京城方向奔来?的马车,向更远去探,仍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