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十分简陋,几乎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为了迎接江潋到来,知县特意把县城最好的厨子叫来,弄了一桌酒菜为他接风洗尘。
接风宴就摆在县衙的大堂上,席间,知县亲自为江潋斟茶倒酒布菜,诚惶诚恐又殷勤备至。
江潋坦然享受着他的服侍,不知是赶路辛苦还是心里有事,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时不时落在几个官员身上。
几个官员被他看得发毛,大气都不敢出。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饭后,知县让人撤了酒菜换上清茶,小心翼翼地对江潋道:“龙凤山山高林密,地形复杂,且多蛇虫瘴气,下官收到消息之后,便命人寻了几个时常在山里行走的樵夫猎户为掌印做向导,不知掌印意下如何?”
江潋端着茶盏,轻轻吹了吹茶沫子,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难得你有心,带过来让咱家瞧瞧!”
知县忙不迭地点头,吩咐衙役去把那几个人叫来。
少顷,衙役领着四个肤色黝黑衣衫破旧的乡人走进来,让他们过去给掌印大人磕头。
几个人大约没见过这么大的官,被江潋通身的凛冽气势吓得腿脚发软,扑扑通通跪了一地,口中说着难懂的当地土话,不住地磕头。
江潋没出声,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下巴,将他们四人挨个打量了一遍。
大堂上气氛很是压抑。
半晌后,江潋转头吩咐自己的役长:“把那个包白头巾的人杀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包白头巾的男人下意识就要逃走。
役长手中长刀“仓啷”一声出鞘,没等他起身,便一刀划破了他的喉咙。
其余三人大惊失色,本能地想要出招反击,江潋扬手一把飞刀直取其中一人咽喉,身后又有几个厂卫冲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剩下两人全部斩杀。
方才还酒菜飘香的大堂,转眼之间成了刑场,在座的几个官员全都吓得面如死灰,抖如筛糠。
知县实在没想到江潋会突然翻脸,眼中闪过几分懊恼,扑跪到他面前哆哆嗦嗦地问:“掌印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江潋散漫的神情陡然变得冷厉,夺过卫长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说吧,宋悯都教你怎么对付咱家?”
第506章 我不会替他照顾若宁小姐的
架在颈间的刀锋寒意深深,知县的脸色也随之变了几变。
“掌印大人什么意思,下官不明白。”他吞了下口水强自镇定,做出一脸无辜状。
“不明白就去死吧!”江潋懒得和他废话,挥刀就砍。
“等一下!”知县惊呼,“只有我知道寒玉棺在哪里!”
江潋收回手,冷哼一声:“咱家最喜欢怕死的人,来呀,喂知县老爷吃颗糖。”
“是!”役长应声上前,从袖中取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送到知县嘴边。
“这是什么?”知县惊恐发问。
“让你乖乖听话的东西。”江潋拿刀尖撬开他的嘴,示意役长把药喂进去。
“从此刻起,你的小命就在咱家手里,找到寒玉棺之前,你要乖乖听话,别出幺蛾子。”
知县脸色发青,肠子也悔得发青,直到此时才明白,首辅大人为什么在信中再三交代,要他面对江潋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可有半点疏漏。
可他确实是在按照首辅大人的吩咐行事呀,自认为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江潋究竟是怎么看出不对的?
“你是不是在想,咱家是怎么发现你有问题的?”江潋慢悠悠地问他。
知县没回答,眼神却泄露了心中所想。
江潋道:“这是个秘密,等你有命活下来,咱家再告诉你。”
其他几个官员全都跪在地上,大声向江潋求饶,声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江潋指着师爷道:“这几日,衙门里的事务交由你代为打理,今晚参加接风宴的人统统不许回家,我会留下五十人守在这里,但凡有一个人不老实,所有人都要给他陪葬。”
几个人面面相觑,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早听闻东厂提督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所到之处必有血案,今日一见,传言果然不虚,一盏茶的功夫就杀了四个人,真是太狠了。
江潋收拾完这些人,在县衙凑合着睡了一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便起床带队向龙凤山进发。
许是赶了一天的路太过疲累,又花了些心神对付知县一伙,昨夜他睡得很沉,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连梦都没做,更没有时间去想薛初融他们。
此时骑在马上,被山间的晨风一吹,人也清醒了许多,思绪开始没有边际地乱想。
昨天他执意不肯带望春来,其实也不单单是为了让望春保护薛初融,更重要的是不想让望春和他一起冒险。
这一趟,吉凶难料,生死未卜,他们两个,必须有一个人是好好的。
望春是个苦命的孩子,即便跟了他,也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现在他找到了愿意与他共度一生的人,就该让他好好活着,去享受接下来的人生。
希望望春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
……
南疆的天黑得晚,亮得早,当第一缕霞光照进营地时,薛初融准时起床,出门去洗漱。
房门一开,望春双眼乌青头发蓬松地站在门外,把他吓了一跳。
“薛总督,我想了一夜,还是不放心干爹,我要去找他。”望春开门见山地说道,声音都是嘶哑的。
薛初融愣了下,发愁道:“可你干爹再三交代过我,无论如何不能让你离开军营。”
“我干爹是不想让我跟他一起冒险。”望春红着眼睛道,“这些年,不管在多么危险的情况下,干爹都没有把我支开过,这次他却非要我留下来陪你,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