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杜若宁心中豁然开朗,决定今天晚上就和父亲说一说这个事。
“小姐,喝药了。”丫头藿香端着汤药走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紧跟着又进来一个稍矮些的丫头,叫茴香,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圆圆的脸蛋笑出两个小梨窝:“小姐,大管事特意去清香斋给您买的蜜饯,可甜了,您喝完药吃一颗,免得嘴里苦。”
杜若宁嗯了声,就着藿香的手喝了药,又吃下茴香喂来的蜜饯,缓了一会儿,问:“阿娘呢?”
“夫人在前边见客。”茴香道。
“什么客?”杜若宁问。
“宋……”
茴香刚说一个字,脚面被藿香踩了一脚,连忙闭了嘴。
杜若宁心头一跳,姓宋的,能让藿香这么紧张的,恐怕只有宋悯了。
藿香肯定是怕她听到这个名字害怕,所以才不让茴香说出来。
不过宋悯为什么要来国公府,难道还嫌事闹得不够大?
是不是挖好了坑见父亲没往里跳,要再来加一把火?
可父亲一大早就去上朝了,散朝后会直接去官署当值,他身为首辅岂会不晓得?
他故意趁这个时间来,打的什么鬼主意?
“我要找阿娘。”
杜若宁掀起被子就要下来,被藿香拦了一把。
“小姐,夫人见完客人就来了,您身子虚,外面日头毒,咱们还是别出去了吧?”
杜若宁不听,推开她的手重复道:“我要找阿娘。”
虽然是个傻小姐,但终究是主子,藿香不敢强行阻拦,只好依了她,一边为她更衣,一边冲茴香使眼色,让她快去告知夫人。
偏偏茴香是个木脑壳,根本没领会她的意思,还巴巴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眼睛进沙子了?”
藿香差点没气昏过去,顺水推舟道:“是呀,好像是进了沙子,你来帮小姐更衣,我去洗一洗。”
说着就要走,被杜若宁拉住,指着墙角的水盆给她看:“那边有水。”
藿香无奈,只好过去假装洗眼睛。
这个功夫,杜若宁已经穿好衣服,向外走去。
今日天气晴好,虽已入秋,日头余威尚在,藿香怕她晒着,胡乱抹去脸上的水,撑了把油伞追出去,为她遮挡阳光。
这座府邸是当年父皇为她和宋悯大婚所建,斥巨资请巧匠,耗时三年建成,五步一景,十步一画,极尽奢华。
可是谁又能想到,她最终居然会以另外一个身份住进来。
如今正是夏秋交替之际,府中花草葳蕤,色彩斑斓,溪水叮咚,金桂飘香,令人心旷神怡。
杜若宁无心欣赏美景,一路急行到了前院,会客厅门口站着两个护卫,见杜若宁过来,躬身就要行礼。
“嘘!”杜若宁抬手示意他们噤声,迈步上了台阶。
刚要进去,就听见宋悯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宋某思虑不周,搅扰了若宁小姐的生辰宴,又让她受到极大的惊吓,不知夫人能否让我见一见若宁小姐,我想当面向她赔礼道歉。”
杜若宁一愣,又悄悄退了回去。
宋悯堂堂首辅,居然不避男女之嫌,要亲自向一个闺阁女子赔礼道歉,这种既失礼法又丢身份的举动,究竟是何用意?
思忖间,里面哗啦一声响,像是茶盏碎裂的声音。
紧跟着便是云氏的骂声:“我还当你是真心实意来赔礼道歉,不成想竟怀着这般龌蹉心思,凭你这痨病鬼也配见我女儿,快快带着你的礼物滚蛋,否则我便叫人将你打出去!”
杜若宁吃了一惊,没想到母亲会发这么大的火,随即又想,莫非宋悯此举就是为了激怒杜家人,以达到某种阴险的目的?
念头刚起,一袭白衣的宋悯在大管事的陪同下走了出来,虽然肩头发梢全是茶叶水渍,神情却十分淡然,脚步也从容不迫,仿佛在自家后院游园赏花。
杜若宁攥紧拳头,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宋悯这时也看到了她,脚步猛地顿住。
第6章 喂狗都怕脏了狗的嘴
眼前的女孩子穿着一身粉色衣裙,如春风中盛开的桃花,宋悯的视线扫过她粉嫩精致的小脸,落在眼尾那颗红色泪痣上,长眉微微蹙起,捂住心口发出几声轻咳。
“阿宁……”他喃喃道,眼神逐渐变得痴迷。
杜若宁被这声“阿宁”惊得心头一颤,险些表情失控,瞬间猜到了宋悯此番前来的原因。
说来也是巧合,当年云氏生产时,正是她头一次随师父出征边塞打了胜仗班师回朝之日,听闻师娘临盆,她连皇宫都没回,直接跟着师父去府里探望。
小孩子一生下来,左眼下方竟长了一颗和她一模一样的泪痣,师父说她们两个定是前世有什么渊源,便给孩子取名叫若宁,还打趣说希望她长大之后像长宁一样做个文武双全的巾帼英雄。
只是这事关乎姑娘家的容貌,不便对外宣扬,便只有她和师父师娘知道,外界一律不知。
现在想来,这冥冥之中的缘分是如此奇妙,或许从她们出生那天便已注定。
宋悯心思细腻,敏感多疑,定是昨天那匆匆一瞥间发现了这颗痣,所以才会打着赔罪的幌子来一探究竟。
但他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别告诉她是出于一片痴情,睹物思人,这样她会恶心到隔夜饭都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