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公公没想到他居然会写字,愣了下才问:“为什么要让督主回来,你找督主什么事?”
老侯在怀里掏啊掏,掏出一块小石头,拉过肖公公的手放在他手心,推着他的肩往门外去。
肖公公因为他的碰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躲开,却发现不管他怎么躲,老侯的手都像粘在他肩上一样,根本躲不开。
肖公公震惊之余,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再推辞,对老侯说:“你松开吧,我明白了,我这就去。”
这人虽然又聋又哑,却又识字又会武功,督主将他放在后院喂狗,或许并不是只喂狗。
这样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显露自己的本事的,既然他来找他,就说明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
肖公公没坐车,直接骑马去了东厂。
督主这两天不进宫,要么在家里,要么就去东厂。
可是等他到了地方,东厂的人却说江潋被宫里来的人叫走了,说皇上找他有事。
肖公公没办法,只好又骑马往皇城去。
恰好这时,宋悯他们迎回了西戎使臣,正引着去宫里觐见嘉和帝。
为保证使臣的安全,皇城都戒严了,不准闲杂人等进入。
肖公公被维持秩序的侍卫拦住不准通行,报了自己督公府管家的身份也不管用。
正急得脑门冒汗,看到了奉嘉和帝之命出皇城来迎接使臣的安公公。
两人很早就认识,肖公公也知道他是江潋的人,于是便挥着手大声叫他。
安公公听到叫喊,认出是肖公公,便命人把他带过来,问他有什么事。
肖公公便把老侯给他的石头交给了安公公,让他帮忙给督主送去。
安公公收下石头,却不能立刻就去,等使臣到了之后,才和他们一起回了宫里。
使臣觐见皇帝又是一番忙忙碌碌,直到行完了礼,被皇帝赐了座坐下来说话,安公公才有机会给江潋使眼色,约他到殿外将石头给了他。
江潋看到石头,脸色大变,问他从哪里得来的。
安公公说是肖公公送来的,让他回府一趟。
江潋一刻都没有停留,让安公公告诉皇上,自己有要事出宫一趟,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安公公回殿里去向皇上传话,稍后,宋悯从拐角处转了出来。
宋悯方才看到安公公给江潋使眼色,料想两人肯定有什么猫腻,才悄悄跟出来的。
望着江潋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凝眉沉思片刻,也向宫外走去。
出去后,江潋的轿子已经抬走了,他走到自己的轿子旁,对等候在那里的侍卫吩咐道:“长河,你去跟着江潋,看他要做什么,有情况随时来报。”
“是。”年轻的侍卫领命而去,宋悯又转身回了宫里。
江潋回到督公府,一下轿子便疾步向后院走去。
张看和贵仁提着一颗心,生怕他已经听到了消息,是回来兴师问罪的。
没想到他却一个字都没问,直接走了。
两人死里逃生,各自拿袖子擦汗。
江潋到了后院,敲开犬舍的门,老侯等他进来后,把门一关,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
“江潋,她真的是公主,她真的是长宁公主!”
江潋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老侯不聋也不哑,他一直都知道的,可是老侯为了装聋哑,已经将近十年都没开口说过话,今天突然一开口,实在太惊悚了。
“你是不是疯了。”他下意识往门外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着,外面也没有任何动静。
即便这样他也还是不放心,拉着老侯去了屋里。
等到进了屋,他才突然意识到老侯开口说话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说出的那句话。
“你方才说什么?”他问道,心头突然狂跳了几下。
老侯的眼圈已经红了:“我说,若宁小姐是长宁公主。”
“这不可能!”江潋顿时沉下脸,“老侯你怎么回事,那丫头就是个骗子,难道连你也受了她的蛊惑吗?”
“我没有,我亲耳听到她说的。”老侯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她刚刚来找你道别,她告诉雪儿,她就是长宁公主,她找到二皇子了,二皇子还没死,她要去信阳府找他……”
他着急地向江潋讲述,讲得语无伦次,却又老泪纵横。
江潋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木呆呆地看着他,喃喃道:“老侯你在胡说什么,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没醉,我也没有胡说。”老侯长年不说话,声音本来就嘶哑难听,加上一哽咽,仿佛生锈的锯子在锯破木头,“江潋,你可以不相信别人,但你不能不信我,她真的是长宁公主,她昨日找到了我的判官笔,她方才亲口对雪儿说的,她说那笔是她送给我的,如果她不是长宁公主,她根本就不会知道。”
老侯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是我对不起公主,她那么用心送我的礼物,我却因为愧疚,将它扔在杂物房里不敢多看一眼,是我辜负了公主的一片心意,公主她很伤心,她说你不肯相信她,她让雪儿好好陪着你,等她回来再和你道歉……”
他哭得不能自已,用力把江潋往外推:“你还愣着干嘛,你快去追她呀,你快去把公主追回来。”
江潋的脑子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地被老侯推出了房间,五月的阳光是那样强烈,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站在阳光下,手脚却冰凉。
老侯已经十年没开口,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诉他若宁小姐是长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