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晚烟接受不了自己最喜欢的三哥哥竟是这种人,跪在地上垂着脑袋啪嗒啪嗒掉眼泪。
“行了,你别喊了,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杜关海从她手里抽走供词,交给了跪在地上的杜关景,“二弟还是自己看吧!”
杜关景双手颤颤接过,已经不想再看,儿子做出此等败坏门风之事,他真真是没脸看。
“母亲,大哥,这逆子忤逆不孝,败坏门风,都是我教子无方,疏忽放纵之责,既然他如此顽劣不堪,就让他在里面待着吧,我不会再管他了。”
朱氏大惊,抱着他的手臂喊道:“老爷,贤哥儿他是你的亲骨肉啊,你怎么能不管他?”
“你还好意思说,这件事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杜关景气恼地甩开她的手,“你该庆幸贤哥儿没酿成大错,否则我就一纸休书休了你。”
朱氏被甩坐在地上,眼泪直往下淌:“老爷,你好狠的心,仅凭几张纸就要把我和贤哥儿都逼死吗,你又没见着贤哥儿,怎知他不是被屈打成招?东厂是什么地方,别人家大把的花钱都进不去,凭什么宁姐儿去了一趟,就把供词拿回来了,你怎么知道这供词是真是假?”
到了这个地步,她也管不了许多,撒泼也好,耍赖也好,绝不能让贤哥儿认这笔账,一旦认下,贤哥儿就成了家族的弃子,她最疼爱的小儿子,这辈子就完了。
杜晚烟从来没见过父亲对母亲说这么重的话,不禁抱着母亲哭出声来。
杜若宁和云氏站在一处,看着三姐姐哭得伤心,心中暗想,三姐姐应该是不知情的吧,三姐姐温婉可人,才学出众,不管怎么着,她希望三姐姐是无辜的。
可是,六堂兄犯了错,她即便再怜惜三姐姐,也不能因此心软放过六堂兄,何况这件事二伯母也有参与,她必须站出来指证,才能让二伯母老实认罪。
“这么说来,二嫂认为这供词是宁姐儿和东厂串通诬陷贤哥儿的了?”云氏被朱氏的言论气得不轻,轻点着杜若宁的额头道,“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别做烂好人,现在好了,人没救出来,反落了一身腥,你长没长教训?”
“长了。”杜若宁笑着抓住她的手指,“阿娘别点了,我本来就傻,你再点几个我就更傻了。”
她傻?
朱氏咬着牙想,要说她从前傻,那的确是不争的事实,可现在她再说自己傻,那就是把别人当傻子。
也不知道这死丫头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傻了十几年,突然就好了,瞧着整日一副笑盈盈的娇憨模样,心眼却比比干还多一窍。
早知道就不让她去东厂了。
正想着,就听杜若宁又道:“二伯母倒也不必用这种吃人的眼神看着我,我若真想害六堂兄,早就把上元节时你们密谋的事说出来了。”
上元节?
密谋?
全家人都全都疑惑又惊诧地看向她们二人。
朱氏却浑身一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惨白如同死人。
原来宁姐儿那天真的听到了,可她却装得像没事人一样,在西府一直玩到天黑才回去,并且一直藏到现在才拿出来说。
所以,她不是不说,她是在等待时机。
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第114章 她的光芒无人可挡
朱氏不禁苦笑,那天她还不屑地和贤哥儿说,一个小丫头能有多深的城府,现在她终于知道,是自己小瞧了她。
这姑娘的城府,即便浸淫后宅多年的主母,只怕也比不过的。
“宁儿,上元节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有什么密谋,娘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云氏抓住杜若宁的肩膀急急问道。
她突然想起了,上元节过后,女儿有一天去西府玩,回来后神神秘秘地问她,觉得二伯母这个人怎么样。
她那时根本没往别处想,还在女儿面前把三妯娌夸了一通,说她们妯娌之间从来没红过脸。
难道就是那天,宁儿在西府听到了什么?
云氏不禁责怪自己粗心大意,当时竟没有看出女儿的异常。
这孩子也是,她的心怎么这么大,竟然一直憋到今天才说出来。
杜若宁示意母亲稍安勿躁,上前一步对杜老夫人行礼:“祖母,这件事在我心里藏了很久,为着咱们家的团结和睦,我愿打算不说的,可是现在二伯母冤枉我,我就不能不说了。”
“好孩子,你说,你快说。”杜老夫人催促道。
杜若宁应声是,便将那天自己在朱氏房里听来的秘密一字不差地讲出来给大家听。
其实她听到的总共也就那么几句,虽然没头没尾的,但在座的都不是傻子,稍微一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云氏第一个发火,指着朱氏怒冲冲道:“二嫂好歹毒的心肠,我和国公爷向来待你们不薄,就连西府的宅子都是我们出钱买下送给你们的,亏你平日里口口声声对我们感恩戴德,原来不过是表面功夫,背地里竟是这样算计我们,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要说云氏脾气暴躁是不假,可她即便如此盛怒之下,仍然还是尊称朱氏为二嫂,可见骨子里的家教修养是极好的。
朱氏被她骂得红头胀脸,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此时此刻,她说什么都多余,说什么都没用。
杜老夫人也是气得不轻,指向朱氏的手都在颤抖:“老话常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到今天算是亲眼见着了,你一个小门小户的出身,能嫁到我们家做正经的夫人,竟还觉得委屈了不成,景儿他虽是庶子,我可从来没将他当庶子看待,老大和老三也是一样,该帮衬的从来没推脱过,自己有的从来没少过他,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被压一头了,你可真是……气死我了!”
老夫人说到气头上,捂着心口直喘,把儿孙们吓得,连忙跪下来请她息怒。
刘嬷嬷又是拍背又是喂水,总算让她把这口气喘匀了,大家都跟着松了口气。
杜关景一个大老爷们哭得稀里哗啦,跪在那里直将额头往地上磕,说自己没用,儿子没教好,屋里人也没管好,让母亲一大把年纪还要为他们操心,罪该万死。
他的几个孩子也都跟着磕头,请求祖母宽恕。
老夫人缓了一会儿,拿帕子擦泪:“自从你们三个成了家,妯娌之间和和睦睦,从没红过脸,我不知道有多欣慰,逢人就讲,逢人就夸,说我自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儿子争气,媳妇孝顺,孙子孙女个个乖巧懂事,所有人都羡慕我,说我是全京城最享福的老太太,现在……现在……你们却给我来这么一出,叫我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她这边哭得老泪纵横,其他人也跟着唏嘘落泪,大夫人也忍不住数落朱氏:“二弟妹你怎么这么糊涂,咱们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有谁压谁一头的说法,三弟虽然是他们兄弟当中最有出息的,可他的荣耀是拿命换来的,他和飞哥儿在前线浴血杀敌,咱们在家安安生生过大年,你自己想想,换作你家男人和儿子,你能舍得吗,就算你舍得,他们能行吗?”
一番话更加激起了老夫人的思子之情,掩面哭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