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男人递过来的钱，女人有些惊喜，“这么多？”
“嗯。”男人看了一眼门口，“你给他交学费吧。”他似乎已经不想在这个压抑的家里呆太久，“工厂还有事，我先走了。”
拿到钱的女人也没怎么在意他的去留。
顾易知道他这一离开意味着什么，他不再跟记忆里一样，追出去叫一声“爸爸”，他坐在桌子前，冷漠的看他带上门离开。
铁栅栏一样的门，只留给了他一个相当冷漠的侧影。
……
男人辞了工作，跟小三跑了，女人在听到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之后，泼妇一样的大闹一场之后，将自己反锁在了房间里。
顾易看着黑暗中仍旧咒骂丈夫的女人，他从前觉得愧疚，觉得难过，然而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心中已经激不起一丝波澜。
哭的眼睛红肿的女人看到十几岁的孩子，站在房门口静静的看她，目光如成人一般，她心里先是感到一股子寒气，然后气冲冲的向他走去，“你跟你那个没本事的老子一样！”她扯着顾易的领口，丝毫没有顾忌在她面前的，还只是一个看起来连心智都没有成熟的孩子，“他那么穷我都没嫌弃他”
披头散发，面容狰狞。
顾易仍旧静静的看着她。他打电话情绪崩溃，发疯一样质问这个女人的时候，他也应该和眼前的她一样可怕。
剧烈的推搡下，顾易摔倒在了地上，女人没有看他，扭过头走了，顾易爬起来，去厨房拿了刀，回过头来的女人，看到他举着刀走来，吓的定在了原地。
“我的债已经还完了。”说出这么一句可以说是意味不明的话之后，顾易调转了刀锋，将刀尖对着自己的胸口，“这辈子，你自己发疯吧。”
刀刺进了肩胛，大量的鲜血涌了出来。在女人的不知所措中，顾易捶动着铁门，巨大的动静很快引来了邻居。
然后一片混乱，有人报警了，满身是血的顾易被从逼仄的房间里带了出来，同样被带出来的，还有披头散发的女人。
“是他自己做的！”
警察对这个女人可笑的辩驳有些不耐烦，尤其是打听到这个女人的丈夫刚跟小三跑了，她又有长期殴打孩子的前科之后，“去局里说吧！这么小的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顾易没有穿鞋，一只手捂着肩膀，因为年纪小，他这个模样既可怜又凄惨。
有个年长些的警察将他抱了起来，拍着他的背安抚他，“没事了，没事了，医生姐姐马上来。”
顾易伏在他的怀里，抽噎哭泣起来，他其实流不出眼泪，但因为年纪小，很容易就能摆出让人爱怜的弱势模样。
掌上猫【下2】
沾满血迹的衣服被褪了下来，处理伤口的年轻护士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小朋友真乖，别乱动。”
被警察抱着，防止吃痛乱动影响包扎的顾易睁着眼睛看着她，他眼睛泛红，像是刚哭过。护士耐心的哄着他，等将伤口处理好之后，看着慢慢躺下的顾易，护士跟送顾易来的警察一起走了出去。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下的去手的啊。”年轻的女护士温柔敏感。
警察叹了口气。
“谁做的？”
“孩子的妈。”
护士一下子露出惊愕的模样，警察也没好说太多，他有个比这小孩大不了多少的孩子，看到这样的事根本受不了，“医药费我先垫了，等他好了，打电话通知我。”
……
顾易在医院呆了两天，或许是被他的悲惨打动，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各个都对他很好，有个年长一些的女护士，还将自己儿子的赛车玩具拿来给他。
等他好转一些，送他来医院的警察来看他，问那天发生的事。顾易早就编造好了借口，他根本不需要像成年人撒谎那样考虑诸多因素，只需要挤出几滴眼泪，正视对方的眼睛，就没有人觉得他在撒谎。
“妈妈说要杀了我，她说我跟我爸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到这里的警察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什么，“妈妈经常打你是不是？”
“嗯。”
“那以后不跟坏妈妈在一起了好不好？”那天把女人拷回局里之后，他跟几个同事商量，女人有长期虐童的倾向，无业好赌，丈夫跑了，这么小的孩子在她身边指定讨不到好。
这也是顾易的目的，他马上点了点头。
他这急迫被警察理解为他因为长期的虐待，已经恐惧回到那个女人身边去了。伸手将顾易抱住之后，他把几个女同事买的玩具和糖果拿了出来递给顾易，“以后就呆在叔叔这里，叔叔家里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哥哥以后让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顾易不喜欢吃糖，但他还是伸手接了下来，“谢射。”
“真有礼貌。”揉了揉面前小孩的头发，赞赏似的说了一句。
顾易抬起头，孩童的面容和黑白分明的眼睛，显得无限的乖巧，但他偶尔显露出的沉静模样，却又能让人不由得生出爱怜的情绪。
……
褪下警服的男人，穿一身相当休闲的格子装，宽厚的背脊和温厚的面庞，给人以一种可以信赖的感觉。
他牵着顾易的手，在局里办好手续，就把顾易带回了自己的家里。他早就在顾易住院的时候，跟家里人说好了，他们是个非常和睦的家庭，女主人支持丈夫的工作，在听到受到虐待的孩子比自己孩子还小几岁之后，生为人母的柔软心肠，让她天天催促着丈夫将顾易带回家里来。
贴着福字的大门打开，为迎接新成员做了满满一桌饭菜的女人，听到开门声，拉开厨房的闸门走了进来。
“小顾易是吧？”眼前的孩子，秀气的面容实在击中了一个女人的心扉。她蹲在顾易面前，扶住他的肩膀，抚摸他的头发。
被男人牵着的顾易，和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打着招呼，“阿姨好。”
“诶。”面前的女人眼睛笑起来弯弯的，“真乖，真有礼貌。”
“阿辙呢？”牵着顾易的男人问。
女人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打游戏呢。”
“阿辙阿辙出来看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