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摇曳【上】

在风雪中跋涉的猎户，呼出一口热气，将肩膀上已经冻僵的鹿，更往上推了推。

冰凉黏腻的血，从鹿被割开的脖颈中淌落下来，沿着猎户深深浅浅的脚印，淌落在了地上。

凛冽寒风呼啸而过，猎户被粗糙皮毛包裹的发髻上，都结了一层冰。

在他挣扎前行时，前方的凉亭下，忽然多了一个撑着红伞的妇人。那妇人看见他，向他招手，"这位相公，这么大的雪，你要往哪儿去啊？"

那妇人穿一身富贵貂裘，发髻间金银环佩交错，站在茫茫风雪中，面容模糊几难辨认。

猎户就住在山下，也知道山上妖怪肆虐的事，看到这美妇人，也不敢停下，绕过亭子继续往前。

等他转过这个弯，再回头去望，那凉亭下撑着红伞的女人，果然已经消失。他这才松了口气。

官道就在前方，四周结冰凋零的树木，也渐渐看不清了。猎户正要走上官道，忽见面前的树下，睡着一个白衣的少年。他半个身子都被风雪掩埋，黑鸦鸦的眼睫垂覆着，姿态倒比方才遇到的那个美妇人更为怜人。鬼使神差的，猎户停下脚步，走到少年身旁，轻轻推他冻僵的肩膀。

这睡在冰天雪地里的少年，在他轻轻的推搡下，始终难得清醒过来。猎户探他鼻息，见他还有一口气，便抛下肩膀上的鹿，将他背了起来。

少年四肢修长，身体柔韧无骨，依在他肩膀上，倒比那鹿让他省力不少。

只背着一个人在风雪中跋涉，那人就是轻如鹅毛，此番也是费力的很。就在猎户站在树下歇息时，他背上的少年醒了过来，猎户听到咳嗽声，扭过头看了一眼，正看到少年瓷白的脸颊和潋滟的明眸。

"你是谁？"

"我是山下的猎户，方才看你倒在路边"背上的少年往下滑去，猎户不得已只能先伸手将他掂起来一些。

"我也是上山游览雪景，不知怎么就迷了路。"少年的手臂，扶住他的肩膀，"多谢恩公搭救。"

他醒来之后，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身体竟还是冰冰凉凉的，吐出来的气息，也只是微微带着一丝热气而已。

"不妨事。"也不知是体力消耗的太厉害还是如何，背上的少年，似乎变重了许多，压的他小腿都陷进了雪地里。

又走了几步，猎户一个踉跄跌倒了下来。他背上的少年，也落到了雪地上。似乎知道他体力耗尽，衣衫单薄的少年，极是善解人意的开口，"恩公还是自己走吧，这雪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带上我，实在是个累赘。"

猎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见面前坐在地上的少年神色幽怨，细细的眼睫扑朔，让他心神都是一恍，"我怎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前方就是官道，到了官道就能出去了。"

他将少年重新背在了背上。

伏在他肩头的少年垂下头来，冰凉的手指缠着他自己漆黑的一截发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恩公不嫌弃，回去之后，我便……"

猎户听闻，心神一荡。眼看官道就在前方，他加快了脚步，只这一次，他的脚还没有来得及从半人高的雪地里拔出来，整个人就向前栽倒了下去。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爬起来过了。

四周场景变幻，方才的凉亭出现，在凉亭四周，留下了一圈一圈徘徊的脚印。猎户倒在了自己走过的脚印中。

……4

因为风雪而热闹的酒肆中，一行人正在听小二说那山上的怪闻。

说是那山上，有一对母子鬼，最喜害那经过商客的性命。但凡是那大雪天从那里经过的，没有一个活着走出来的。

"那鬼母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相貌都极为殊丽，胜过女子，往来的人多被他们美色所蒙蔽，一旦迷了心神，就被那山上鬼怪索去了性命。"

"你怎知是有两个儿子？"有客商询问。

"前几年乡里请了抓鬼的大师，想除了这厉鬼，那大师去山上住了一夜，第二日连滚带爬逃回来，说山上是三只凶煞厉鬼，他都险些被索了性命。"

众人闻之唏嘘。

此时门被打开，一个身着袈裟的僧侣走了进来。他一冒着风雪跋涉而来，斗笠上都落满了皑皑白雪。

众人鲜少见外来僧侣打这里路过，都多看了一眼。

那僧侣手持一串黑金佛珠，斗笠下薄唇翕动，也不知是在念哪本经书，他端坐在桌椅前，手指捻动，佛珠颗颗碰撞，即便身处如此喧嚣杂乱的地界，仍有种宝相庄严之感。

朱颜摇曳【中】

这远道而来的僧侣，在茫茫风雪中跋涉，遇到了一位同样在原地打转的猎户。他体力已经有些耗尽，脸色惨白若纸。

僧侣走上去，先叫他一声，那人不应，他便念诵了一句经文，而后抬手一点猎户的灵台，这浑浑噩噩的猎户，便愕而有了神智。

"此处妖邪作祟，施主还是早些下山去吧。"

隔着斗笠， 只能瞧见那僧侣雪白的下颌。

"是，是，多谢大师，多谢大师！"那猎户看这一地徘徊的脚印，也知道发生了何事，向那僧人一拱手，便慌慌张张的下山去了。

僧侣继续向前，凉亭与雕栏画栋的院落，在他走近后逐渐显现了出来。在院落外暂停片刻，僧侣便捻着佛珠走了进去。

院子中，几个男人赤身裸体伏在地上，陷入情障一般做出种种淫亵的动作，他们要冻死都不知。僧侣走过去，正要念经替他们去除情障，不想一双冰凉的手自身后环抱而来。

相貌艳丽的男人，贴近他的面颊。四周景物一下再变，变成了那声色犬马之处，这几个男人抱着绝色的男女大行淫事。耳闻处，淫声浪语不歇。

僧侣手中佛珠停顿了片刻，是有一美丽少年，膝行而来，自他两腿间抬起那张动人心魄的脸。

冰凉的手指，攀上僧侣的胸口，正要将那赘满佛纹的黑金袈裟脱下来时，僧侣手中停顿的佛珠，再次转动起来。

景象重新回到一开始的漫天风雪中。

"大师为什么不看我一眼？"贴在脸颊的少年，与他厮磨几下，便将他戴在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

这是个唇红齿白的年轻和尚，眉宇呈淡淡的黛色，飞入鬓中，比一般的男子来的更为俊美。攀在他身上的少年也是心喜，张开的手掌沿着他温热的脖颈一路下滑。

伏在他两腿间的少年，也露出媚笑。

正待那黑金色的佛门袈裟要被解开时，僧侣并拢佛珠，结出一个印来。霎时间地动山摇，层叠幻境如潮水一样退了下去。两位少年倒是无碍，他们正要说出什么的时候，这僧侣嘴唇忽然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