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没想到你会好意思来。现在郑玉成是我的了,我希望你以后能主动避嫌。”

陈文港两手抄兜看着她:“没关系,这个不用你说。其实我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这样的机会跟你顺便讲两句,有就有,实在没有,我也不想特地劳烦你一趟了。”

何宛心傲慢地说:“你说说看。”

陈文港问:“我只是好奇,你自己会觉得自己不择手段吗?”

她冷冷地瞪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偶尔打听过一点你以前的事。”陈文港说,“然后我听说,你上学的时候霸凌同学,同班的女生有人得罪你,你就把对方整得很惨,后来直到闹得有人割腕了,才曝光到新闻上,但你也没得到什么后果,可能是家里帮忙摆平了吧。你不希望这些现在再出现在媒体上吧?”

“你想拿这些威胁我?”

“我没这么说。”

“这些也威胁不了我。”何宛心松开眉头,变得不屑,“我那只是为了自保,我本来就是被胁迫的,如果我不跟着领头的去做那些事,我自己就会被人欺负。就算当时闹上新闻,报道里都说得很明白了,主谋是其他人,跟我关系不大。”

陈文港盯着她:“对,表面上你好像只是跟班,领头霸凌的是你们班里有背景的其他女生。但我还听说,很多事其实背后都是你怂恿的。你教唆她去欺负谁,用哪些办法欺负,给她出谋划策,又挑拨离间,在班里翻云覆雨,是吗?这让你感觉很好吗?”

她看着陈文港:“是又怎么样?现在说这些,你找不到证据了吧。”

陈文港淡淡地说:“你最好希望我找不到你有其他的犯罪证据吧。”

何宛心沉下脸,迟疑片刻,似乎在衡量他的话,最后还是丢下他离开了。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结束录音,放在耳边听了一遍,发给祝律师。

祝律师把电话打过来。

陈文港主动承认:“录音是悄悄录的,也没有真的讲出什么,应该不能当成什么证据。”

祝律师说:“没关系,至少她的反应告诉我们确有其事。当时她还是未成年,本来可能也追究不了太大责任了。不过说句实话,一个人总是本性难移的。总之我会让人再留意她。”

陈文港笑笑:“不好意思,都快把你当侦探用。”

祝律师客气地说没什么,然后挂了电话。

其实他不知道陈文港为什么认定何宛心会犯罪,祝律师帮霍念生做事多年,手里何家骏的把柄倒是很多。但陈文港来找他,诉求很明确,就是抓到何宛心什么证据,把她送进去。

当然,他事先要征求老板的同意。

霍念生的反应只是:“可以,那你就去办吧。”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第83章

最开始何宛心出现的时候,像一个荒谬的意外。

她强势霸道,虚荣夸张,被这样一个追求者缠上,当然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极个别时候,陈文港不情愿地回顾他和郑玉成那段过去。他克服了恐惧后还是想明白一些事,自从她插进来,先是像钢琴曲里弹错一个不和谐的音符,接着就成了刺耳的警报,在耳畔不祥地尖啸。

但他还年轻的时候也很天真,没有对这种不祥做出正确判断和及时应对。

给人顶罪本来就是错的,付出代价也是应该的。但那个代价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承担。

羁押在看守所的时候,何宛心其实来看过一次她一个人,陈文港没同意见面。不用说她是想来耀武扬威,他不理解的只是供她耀武扬威的人有很多,对方非要对他穷追猛打。

然后入狱。

经历过庭审,他已经把心气和面子放得很低,过去的骄傲不值一提。

如果说有勉强值得庆幸的,经济犯罪的刑期大多不重。律师说会犯这种罪的人里甚至有不少高知,他们都是原本过着体面的生活,似乎听起来算是不那么难堪。

加上郑家打点,他可能待个一年或者两年,就够减刑出去了,不会特别难熬。

只是大部分时候,生活不会任由摆布,只会兜头给人一个耳光。

跟律师说的完全相反,转送监狱第二天,陈文港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就被叫出去。

一伙凶神恶煞的老江湖把他围起来,要教他识做规矩。他心高气傲,低不下头,吃不了这个亏,对方人多势众,一闷棍打在后背上,如果不是引来狱警,没准下一棍就敲在头上。

被警告后暂且风平浪静,但这只是个迎接他入狱的开场白。变本加厉的都还在后头。

监狱是个拉帮结派的灰丨色丨社丨会,被某些小丨团丨体盯上,就像惹了一群豺狼虎豹。陈文港开始还不清楚他是怎么被针对的,但他人生前二十年都是斯斯文文过来的,他怎么会是对手?

直到某个瘦小的戴眼镜的狱友偷偷地说:“你是不是得罪人了,我听说有人要整你。”

然后就闭上嘴巴不肯再多说。

而陈文港就算知道了也无能为力。

所以那段经历教给人最深的一课,就是永远别把自由交在别人手里。

律师来探监的时候再三保证会去解决,然后依然一切照旧。自然他也被何宛心收买过,但这都是后来才证明的事情。当时陈文港对外面的情况没有任何了解渠道。他只能等。

他能猜到故人都还活得风风光光。但可能没人清楚他身陷囹圄过的怎么样的日子。

监狱里存在各种霸凌手段,陈文港吃过一些苦头,比较严重的一次几个人押着他,差点把烟头烫到他肩膀上。最后关头被制止了,狱警及时出现,把该罚的都罚了禁闭。但狱警管不了私下的死亡威胁,罚禁闭的出来就不停继续骚扰:“别落单到我手里,早晚要弄死你。”

长相清秀的人或许注定要吃更多苦头,那个很多人喊“老大”的表情总是很阴沉的瘸子暗示,跟了他就不用受那么多罪。但陈文港不服从的时候他打他打得也最狠,眼神像冷血的蛇。

后来有天户外劳作,是总跟着这个瘸子的一个大个子向他走过来。

陈文港根本没反应过来,对方一扬手,对他来说就是一场毁灭。

这次没有人能救他了,他捂着脸痛苦地蜷在地上,生不如死。头顶四面八方传来人声,罪魁祸首和几个同伙冷眼旁观。没有人上来施以援手。狱警这次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也没赶来,又或者陈文港失去了时间意识。最开始他还有求生本能支撑,然后在绝望中明白过来现实。

他被泼了强酸,痛苦是剧烈的,超过了生理忍受的极限,反而迟钝麻木。他唯一剩下的想法,就是自己或许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他的生命就到这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