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应川也坐在台下,男人温和?内敛,英俊的面容望着?台上被多束聚光灯聚焦的许塘,听着?周围人时不时对许塘作品的惊叹、议论、掌声…

那抹白色的身?影在多家媒体的镜头里放大、被闪光灯不断地捕捉,而在男人眼里,那抹身?影好像始终很小?,不过,却占据着?他全部的目光,这一点,在他们近乎长达二十年的形影不离、相依为命的人生里,几乎从未变过…

颁奖礼结束后,新闻媒体的报道层出不穷,许塘被约在一家建筑界主流杂志上做专访,他当之无愧成了本届红泥奖最耀眼的新星建筑师。

当然,有夸赞就总会伴随着?诋毁的声音,也有几家媒体将许塘颁奖礼当天发言的字眼放大,打出的标题翻译过来,就是许塘恃才傲物,目中无人,当场给颁奖的著名建筑大师安迪尔前辈难堪等等…

“这些人是不是不长耳朵?我诚恳的感谢罗伯托教授那段,他们怎么一个字不写?”

纹身?师在家里给周应川纹身?,趴伏的周应川伸手,让他过来。

“给你看他们写我写的多过分…”

许塘给周应川指,周应川看了一眼:“乖,也不是什么有名的报纸,看它们做什么。”

“也是,爱写就写吧,反正我已经?拿到了HS的offer,世界排名第四的建筑师事务所,你知道新加坡的巨星塔,时代广场的四季酒店,还有国家艺术博物馆…都是他们公司设计的作品,厉害吧?关键是我以后就能在纽约了…想想我就高兴,谁爱异地恋谁异地恋去吧,反正小?爷我是不要了…!”

在外地自己上学的日子许塘真是过够了,虽说周末也能和?周应川见面,但哪有天天能抱在一起洗澡、睡觉来的舒服?

他兴奋完了,又看周应川正在进?行时的纹身?,都是纹在颈后,穿上衬衫显不出来,唯一的区别是,他的是‘许’字在前面。

“周应川,我这周末要去找Carl,他旅游…不,他说应该是‘祭祖’回来了,顺带还回了趟他外公的苏南老家,还给我带了咱们那儿的糕点…”

周应川不知道Carl外公也是苏南人的事。

“他外公是苏南人?”

“是啊,我没跟你说过?”

许塘挖了一勺榛子口?味的冰淇淋喂给周应川,周应川吃了,许塘自己舀着?,有点冰手,让周应川给他拿着?。

“他老家好像叫隆生县…是不是离榆溪很远?你听过没?”

“听过,在东边,那边的茶叶很有名…”周应川看他一眼:“起来,拿个凳子来,别跪着?。”

这不是视角差不多嘛,许塘干脆从沙发上够了个抱枕,坐着?和?周应川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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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l这次是和?外公还有弟弟一起回去的,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回中国,他们在国内待的时间不短,有一个多月。

他外公叫顾其伏,顾家祖父曾在苏南任地方大员,属于帝制时代下的老派富庶家族。

后来顾家因局势动荡举家出走国外,搬迁至波士顿,他外公也在此念书、成家,生了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就是Carl的母亲,顾玲。

顾玲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回国,听Carl说,他外公和?母亲的关系一向不好,他外公要回国时,和?他母亲还大吵了一架,最后那位事业女?强人只雇了两个澳籍护士兼保姆随行,一路照顾着?上了年岁的父亲和?两个儿子。

许塘拎着?蛋糕到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正在准备晚餐,佣人在厨房忙碌,Carl给他开门,十五岁的少年身?量拔高,但因为恶性的血液疾病的缘故,这些年他一直不断地在做着?对身?体损伤极大的大型手术,已经?不能离开轮椅。

“许塘,恭喜!最年轻的红泥奖得主,我外公也在夸奖你。”

许塘道谢,看着?Carl的皮肤苍白到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他心里也不好受,不过还是扬起笑脸,和?他分享着?赛程心得…

“顾教授,您好。”

当年去宾大念书时,因为顾教授的推荐,周应川还带着?专程上门感谢,这几年他在费城念书,经?常来找Carl,虽然顾教授不常来,但许塘也见过几面。

他们坐在客厅,话题自然离不开建筑,Carl也拿出了相册,给他看他在北京拍摄的故宫,和?苏南隆向老宅里的螺钿屏风。

相册很厚,翻页时,前面夹的照片不小?心漏出来,掉在地毯,许塘伸手去捡…

“这是太和?殿上的脊兽,有十只,导游说这是故宫数量最多的宫殿,排在第一的造型是龙,象征帝王…”

“Carl,你为什么会有我母亲的照片?”

许塘看着?手里那张捡起的照片,他的神色惊讶极了,上面的女?人…不,是女?孩,看起来最多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吊带,扎着?马尾,拥着?另一个女?孩对着?镜头灿烂的笑着?。

她?熟悉的轮廓、眉眼,尤其是鼻侧的小?痣,如同一把锋利的钥匙,搅弄起许塘过去深埋的记忆…

他不会认错…

即便?照片里的女?孩和?记忆里那个双手长满冻疮的农村妇女?相差太大,但许塘发誓他绝不会认错,他曾在这个女?人的怀抱里长大…他曾彻夜听她?唱歌,他绝不会认错。

他一句质问,让整个屋子骤然寂静,Carl的外公看向他,老人的眼里充满了无法描述的惊诧,客厅传来瓷碗跌碎的声音,是Carl的母亲顾玲…

“你说什么?”

许塘紧紧捏着?照片,他的骨节绷紧,脸色已然变了:“我说,你们为什么有我母亲的照片?这是我母亲,我不会认错她?,告诉我,为什么…!”

第七十一章:亲缘 周应川吻了他的嘴,……

周应川接到许塘的电话前?, 正在迈克占地超六英亩的豪宅开庆功宴,酒池肉林的派对让一切贪婪和欲望撕下所有伪装。

男人坐在远离人群的露台,指间夹着一支香烟,这种场合他向来不会亲身参与?, 迈克和几位好友都早已?习惯。

按照他们的话说, 周应川估计是整个华尔街自建立以来历史上最为守贞的男人, 开头一两年他们还狠狠地嘲笑过, 但几年过去, 除了让他们的赌注输得底裤不剩之外, 只剩下发自肺腑的敬佩…堪称五体投地。

中国人对于伴侣的忠贞程度在他们心里刷新了历史新高, 这比一路攀升的道琼斯指数还要可怕, 不愧是有五千年历史的民族。

“Chow,桑托斯那?边还没动静?他不会临时反悔吧?他之前?递交到证监会的那?封亲笔信给我们的客户添了不少?麻烦…”

“不会,那?笔抚恤金我们开的够高了。”

迈克端着酒杯摇晃,微笑:“纳达这次一夜蒸发了一百五十亿, 称得上是‘惊天丑闻’了,不出意外的话,法案最晚将在明?年推出…”

他们聊着,不一会儿?, 秘书走来低声说着最新消息:“八分钟前?,纳达集团的首席财务长桑托斯在位于上东区的家中吞服安眠药自杀身亡,媒体那?边已?经?收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