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不对劲,就像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他们在冷战吗?
他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哄哄季彦安?
把惴惴不安写在脸上的结果就是让彦楚也掺和进了他俩的冷战中。虽然他对情侣吵架完全没有经验,但是一定要和苏然聊两句有的没的。
“和男朋友闹别扭了?”彦楚蹙着眉头看了看时间,“好像是这样哦,我总是忘记你有男朋友,难为你天天跑出来和我偷情到这么晚。哎呀,都是我的错。”
苏然被哽了一下,好在他这几天对彦楚的说话风格适应良好,很快就反应过来接上话。
“和你出来玩很开心,不是你的错。他这阵子比较忙,以前不忙的时候经常在家里陪我。”
“哦,对,我哥这阵子也忙呀,他公司和季彦安的公司有个合作项目,根本没时间陪我,不然我才不会闲得长蘑菇,天天跑出来玩呢。他忙死算了,我好不容易回趟国,他根本不想我……”
彦楚往嘴里塞了根棒棒糖,一聊到他哥就怨念颇深,继续叽叽咕咕:“说到底都是太忙了,一忙起来根本顾不上家里人。你们现在冷战都是工作的错,不如我今天就把我哥药倒绑回家,这样你们就有空交流感情了。”
苏然的表情再次被他炸裂的发言震惊到空白,消化了好半晌才十分勉强道:“……谢谢?”
虽然这个建议听起来并不合法,应该被归为馊主意。
彦楚哥俩好地拍他的肩膀:“咱俩谁跟谁啊!再说,我也算为民除害了!”
也不知道徐弈川听到他弟弟这样乱用成语,会不会后悔小时候没让他多上点语文课外班。
玩笑归玩笑,但有件事彦楚说对了,出现问题确实需要双方进行沟通。天色也晚了,他顺势同彦楚告别,提早回了家。
当他打开房门时,客厅顶灯是亮着的。他怔了怔,一时不知所措,一颗心缓缓提了起来。
这说明这阵子忙得不见人影的季彦安竟然提早回家了。
同时也昭示着,他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直接就要开始和对方的谈话。
“……季彦安?”
听到动静,季彦安提着一个工具箱从卧室里出来,顺手把箱子搁在了客厅的角落。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漆黑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苏然。
就像是锁定了猎物的狮子一般,有种凌冽不加掩饰的攻击性;正是因为进攻性太强,反而让人会当作是错觉。
因为这种眼神不应该也不可能出现在恋人之间。
苏然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本能地后退一步,指尖微微发抖,第六感在无比尖锐地发出警告。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害怕季彦安。
为什么?
好在这样沉默的对视没有持续很久。像是没察觉到他潜意识的抗拒一般,季彦安没几秒就收敛了眼神,若无其事地露出一个笑,于是那股进攻性就烟消云散了。
“今天回来得好早,哥哥。”
苏然看着他瞬间变化的脸色,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心头隐约浮起一种毛骨悚然的异样感。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对方的表情,试图再辨认出异常的影子,然而那抹冷厉复杂的眼神好像一场幻觉,只是几息的功夫,就重新融进了一张完美的面具中。
不祥的预感愈加强烈。
真的是错觉吗?
“……你今天是不是太累了?”
“嗯?还好吧,项目收尾了,之后应该不会像现在这么忙。”
季彦安的语气听起来与过去无异,泰然地移开目光,走到他的身后,替他把门落了锁。
紧接着,苏然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对方松松搭住肩膀,一步步带到屋子里。
这是一个奇怪的姿势,要知道季彦安平时抱他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怀里,然而现在却只用指腹搭着他的肩,居然能品出刻意疏离的味道。
他拘谨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喉结滚动,好半天才艰涩道:“那挺好的。”
话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哪儿都不好,哪儿都不对。
苏然窘得脸发红,悄悄地瞄季彦安滴水不漏的侧脸,不出意料,完全看不出对方的心思。他知道自己从来没什么读心的天赋,踌躇了好半晌,还是鼓起勇气直奔主题。
“那个……”
“你是不是很生气?如果你生气,我……”
季彦安松开他的肩膀,看也不看他,十分干脆地把他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没有。”
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他是这么回答、这种态度,苏然只好把打的腹稿全都咽回去。
这两个字太果断,将苏然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全都打散,于是他垂头丧气地不敢再说话,眼眶微微泛红。
季彦安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垂下的眼,墨黑的瞳孔里酝着纷乱的情绪。
苏然从来没见过有人生气是这么奇怪的样子,再说季彦安从来没生过这种大气,一定是他这段时间做得太过分了。
他被弄得惶然不知所措,脸上明晃晃挂满了不安。如果对方单纯只是不搭理他,甚至是骂他一顿都好,这样他好歹能看出来对方的真实情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气氛处处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他又完全不知道症结所在,更遑论对症下药。
沉默竟然能如此可怕,像一把又钝又硬的刀子,抵着他最脆弱的颈部一刀刀地磨,带来窒息般的疼痛感。他情不自禁地想,这刀若是锐利些就好了,至少能直接给他个痛快。
苏然受不了客厅沉闷的氛围,匆匆找了个换衣服的借口,逃似的回了房间。心不在焉地一抬头,突然被床头的墙上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个圆形的银色金属环,不知道确切材质,但是有两根手指那样粗,被螺丝牢牢地嵌在墙上。做什么用途同样无法知晓,而且就季彦安现在这样诡异的态度,他也不敢去问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