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1)

他们以为其中会有什么龙争虎战的内幕,竟原来是真君自己不小心弄丢的?

听罢此图究竟是如何流入凡世的,萧倚鹤早能料到,他俩定会做此目瞪口呆的表情,登时得逞一般哈哈大笑,捧腹后仰,他揉去眼角的笑泪:“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刀光剑影啊?”

薛玄微单手托住他倒仰的后背,轻轻扶起,无奈地微叹一声。

清和真君好歹算是先辈,这种荒唐旧事,历代山主都不齿提起,偏偏他觉得好笑,还要讲给别人一起笑。

南荣恪平日是个傻的,今日却又生出一疑:“那后来此图到谁手上了?”

“南荣兄,你是真的一页玄门旧史也没看过呢!”朝闻道生气地敲了他脑门一下,“八阵图流入尘世虽逾千年,但此图深奥玄妙,所得之人却皆难能破解其中真意,后来,此图复归剑神山,在……”他顿了一顿,“萧山主手中。”

南荣恪:“萧山主看得懂?”

朝闻道点点头:“听说萧山主幼时……无事,不可背后道人是非。”

“……”幼时什么事,南荣恪还想再追问,却突然被薛宗主冷冷扫了一眼,他心如福至,明白薛宗主不喜欢听了,立刻紧闭双唇,不敢再发一言。

薛玄微皱眉,转头看了一眼。

萧倚鹤抱着膝盖蹲坐着,依旧笑眯眯的,好像事不关己。

朝闻道问:“宗主,宋师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世上难道还有第二个人会开天地生元阵吗?”

第二个人?

天地生元八阵图的“原本”早就被萧倚鹤自己亲手给毁了,他更没有誊抄什么副本留世――哪能来的第二个人。

但若没有第二人,难道这阵是萧倚鹤自己开的吗。

萧倚鹤仰头看了眼地窖木板间的缝隙,估摸着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便不愿再想,兜头躺下,一只手臂枕在耳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道:“睡了,天亮再说。”

他说着要睡,结果不过几息时间,就真的睡过去了。

众人转瞬就听到了一道绵长的呼吸,无不觉得这睡得也太快了,更何况是在这种群狼环伺的情况下,也亏他能睡得着。

朝闻道见状,蹑手蹑脚地挪了挪位置,抬手拂了拂他身边杂乱无章的稻草,看他睡颜安静乖巧,小声感慨道:“宋师弟这两日好像特别多眠。”

南荣恪酸溜溜地道:“你见了他总共也没有几日。”

因地窖中有些昏暗,朝闻道突然起身回转,没留意到南荣恪正紧跟在他背后,两人的一双鼻尖一下子迎面擦过,南荣恪仓促地回退,后脑咚一声撞在地窖墙面,顿时两手捂着脑袋疼弯了腰。

朝闻道抬手帮着揉了揉,温言好语地连声道歉。

南荣恪脸前萦绕着淡淡的墨香,“唔”了一声,双手抱臂,屈身靠着背后的稻草堆,佯装不疼。

朝闻道见他似乎没事了,便也收回手,压低了呼吸,闭上眼睛养神。

没多久,黑暗中唯剩南荣恪与薛玄微大眼瞪小眼。

薛玄微目光如炬,视线在南荣恪脸上扫了扫,极轻地嘲了一声,但却嘲得南荣恪坐立不安。

他并不多言,从灵囊中取出一张火狐毛皮的大毯,往地上一铺,又展臂将那睡沉在稻草上的人一滚一揽。萧倚鹤最是会享受,身下一沾着更软更舒服的地方,自觉便贴了上去,舒展开手脚沉沉迷迷地打起鼾来。

于是四个人均各安一隅,等待天亮。

但待薛玄微自一个小周天的修行中抽-出神来,一睁开眼,却见原本贴着自己睡在火狐毯上的人,竟然不知何时蹭到了那头,与歪靠在稻草上的朝闻道睡在了一起。

两个少年头对头、脚对脚,像两只相互依靠的小羊羔。

南荣恪正阖目调息,突然胸口被人拿东西一掷,他气势汹汹地睁眼去看,却看见对面薛宗主神色冷淡地往下一瞥的动作,只好顺着对方的视线低头。

“……”

他心中波澜横生,却不知该从何说起,识趣地膝行过去,将与萧倚鹤抱在一处的朝闻道给撕了下来,掖回自己怀里。

又顶着他后背,往薛宗主的方向滚了一把,让那厮睡回人家为他精心准备的火狐毯上。

小狐狸精睡在狐狸皮上,理当如此。

这下两厢相安无事,大家都很满意。

直至天光大亮,朝闻道面带醺色地醒来,心中喟叹着怎么也睡过去了,一睁开眼却微微愣住――自己缘何枕着南荣恪的膝上?

还没想透,南荣恪也从打坐中出定,他立刻盘腿跪起,因自觉失了礼数,耳颊微微一红。

而萧倚鹤软绵绵问了句“天亮了吗”,也没指望得到谁的回应,便自己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见方才自己枕过的玄色衣角上有一片可疑的湿痕。

他盯着看了会,也不觉得羞愧,当着薛宗主的面,伸手将那一角叠了叠,反压过去藏到其他衣料底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

“……”朝闻道见他这般厚颜无耻,又瞄了一眼自己枕过的膝头,登时被衣领掩盖的脖颈底下更漫上了一层红晕,他漫不经心地理着自己的衣袍。

难道他还能将南荣恪的腿也叠一叠,折过去,藏起来么?

正在这时,与他们一壁之隔的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婴孩清脆的啼哭。

紧接着是有人推开陈旧木门进入农舍,手足无措地哄那孩子,可他又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声音微有焦躁,好一副飞扬跋扈的公子哥脾气:“好了好了,你别哭了……饿了?困了?啊!求你了不要再哭了!你再哭把狼都引来了!”

然而那婴孩根本不通道理,只觉得抱他的人嗓门很大,反而哭得更凶了。

但没等众人再多听两句,头上倏忽一阵灵力波动,于是农舍骤然一静,许是来人终于对孩子烦不胜烦,又怕婴儿的哭声会引来其他不干净的东西,干脆施下了净音阵一了百了。

地窖中静了一会,南荣恪艰难道:“我虽然并不想说,可是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薛玄微抬手,展臂护在萧倚鹤头上,“寸心不昧”随即自腰间飞出,而后他手握剑柄,向上重重一刺,霎时头顶泥块崩裂,哗啦落下满地,碎土四溅!

但因这地上农舍与地下谷窖都被布下了一层又一层的净音阵,是故这般毁墙坏物却并未引起特别大的动静。但因两处之间的壁垒被薛玄微捅穿,上下连成一片,头顶农舍里的声音也就遮不住了。

――只听上头那人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放下了臂弯里哭得抽泣的孩子,骂骂咧咧地起身过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