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琳劝道:“话不是这样说。人生于世,各有各的难处。我们看那些平民为一瓢羹一吊钱的获得那么开心而羡慕,人家还羡慕我们天生富贵呢。人无十全,谁没有遇到烦恼的时候呢!”
永?w苦笑:“是啊。我们这些人是锦衣玉食了,可是却连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活着的时候,有有许多的顾忌总要尽力隐瞒感情,人死了,还不许伤心!伤心了,就是红颜祸水了,就是狐媚惑主了,就是耽于女色了。我冤不冤哪!偏她还要和我闹!闹就闹吧,我还怕丢面子不成?”
永琳慢慢捻了一个葡萄在手里,静静听着永?w发牢骚。
听起来,永?w可以说是无辜,可是富察氏,也不算很过分。梁氏独宠,虽然平日里永?w掩盖的够好,可是怎么能够瞒住富察氏?富察氏心里一直很憋屈,丈夫不爱自己,其实这也没什么,高门大户里的夫妻,谁不是这么将就着过一辈子呢!可是主母可以不在乎丈夫的心,却不能不在乎手中的权力。梁氏仗着永?w的纵容和常年积累的人脉,在内院里偏偏比自己还吃得开。
好吧,好不容易这个死对头死了,富察氏倒还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不过是看着永?w伤心过度,不免劝上一劝,然后不免把心里的那点怨愤和幸灾乐祸漏了一点出来,于是惹到了正在伤心中的永?w,两夫妻闹了一场,富察氏便回娘家去了。
永琳真的很想扶额。那个大姑子啊,果然是被宠坏了吗?话说她的嫡亲姑母孝贤纯皇后当年也是这样的遭遇,可是人家就能在对头死后把丈夫拢过来,虽然儿子没保住,自己还早死了,却能让丈夫到死都念着自己的贤德并加恩娘家。永琳虽然没有和富察氏在一个屋檐下住过,可是从福康安的嘴里也知道富察氏少女时期是有多得宠,性子不免张扬些。遇到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丈夫,富察氏,其实真的很倒霉啊。
永?w慢慢的把自己心中的苦闷一点点说出来,感觉轻松许多,端起粉彩茶盏慢慢喝茶。
永琳转头看他,半怜半叹。
永?w被她的眼光看的发毛,咳嗽了几声:“你是为了富察氏回娘家的事过来的吧。”
永琳无语点头:“傅恒昨天给我送信了。幸好有这封信,不然我竟然不知道你都到了这种地步了。”
永?w敛了眉目:“那你倒是准备如何给我们说和呢?”声音里带了一点讥诮。先前他一个人伤心,看着满府里的人各种暗喜的姿态,更是郁闷,反倒触动心肠,倍加哀痛。可是被永琳安慰一番后,又觉得还是自己或许真得过了头了。
说到底,这个时候的男人,哪怕是再爱的女人,也不过是个附属品,伤心一回已经是情深意重了,有多少女人去了却连男人的一声叹息都得不到。男人去了女人殉情的不少,可是女人去了有几个男人殉情了?焦仲卿还“徘徊庭树下”呢,那些世传的情深意重的男人,不过是写几首感动自己的悼亡诗而已。远的不说,本朝的纳兰容若的悼亡诗够深情了吧,还不是继室侧室外室全乎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永琳筒子,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情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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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后院培训班 ...
永琳在成亲王府回来之后便有些不舒服,也许是着了凉不舒服,昏昏沉沉的,匆匆忙忙请了太医来请了脉开了药。嬷嬷们忙着送太医熬药去了,永琳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匆匆忙忙写了一封信,却怎么看都很古怪,最后慢慢一页八行信笺被她涂抹的只剩下寥寥几个字。永琳无比挫败,把笔扔在一旁,懒得管了。
郎嬷嬷带着四个丫头端过药来。永琳以大无畏的精神一口把药喝完,含了一个果子,一面吩咐把丰绅殷德好好送回家去,再看一眼德麟,永琳觉得自己目前是个流感病毒携带者,果断命人把德麟送去了傅恒府上,顺便把那封涂抹的仅剩了几个字的信也送过去。郎嬷嬷惊讶地看着永琳:
“公主,反正只有几个字,索性在誊写一遍吧,这样未免有些失礼了。”
永琳摆摆手,难得管了,失礼便失礼吧。富察氏自己被人当了枪使,连累的她淋了雨不舒服,永琳无比愤懑。对这个嫂子兼大姑子,永琳真是无话可说。
永琳和永?w细细交谈了一番之后,对于成亲王府的家变已经有了另一层的认识。梁氏死了,这对于整个成亲王府的女人们来说都是心头一松,压在头上的那座大山被消除了,然后先前被梁氏压的喘不过起来的女人们心思动了,各有思量。
但是这些显然和永琳关系不大,对于她来说,只要她能劝得动永?w把富察氏接回府去并给予应有的尊重,永琳便足以在福康安面前交代了。
德麟和那封被她涂抹的一塌糊涂的信被送走了,永琳迷迷糊糊的上床睡觉去了。然而也许是身体不舒服,也许是思虑过重,一直在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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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勇公府里,瓜尔佳氏一面抱着撒娇的孙子,一面有些担心的询问过府来的郎嬷嬷刘嬷嬷:“公主身子不适,可请了太医了?”
两个嬷嬷坐在杌子上,谨慎答话:“劳夫人挂念,公主已经吃了药睡了,因恐过了病气给小哥儿,所以请夫人代为照料德麟小哥一段时间。”
瓜尔佳氏便不再问,哄着德麟睡了觉。
富察氏迷迷糊糊看着手中被涂抹的一塌糊涂的信,心中无限纠结。显然写信人和她一样纠结,满满一页的纸恁是涂抹得仅仅剩下几个字:“岂不闻黄雀之事?”
瓜尔佳氏看着那几个字,皱皱眉头:“你是不是被人算计了啊,要不然凭成亲王爷一向的性子,怎么会给你这么的没脸?”
富察氏一提到这个就心烦,将信纸扔到一边:“他又何曾给我好脸过?”
瓜尔佳氏忽然发现,自己这个女儿真是被宠坏了。这个女儿出生的时候,刚刚是孝贤纯皇后去世不久。孝贤纯皇后为什么去世,她心中自有一本帐。孝贤皇后是够贤惠的了,贤惠到只能忍耐丈夫的各种不公正的待遇。虽然死后算是极为哀荣,可是看在傅恒夫妻眼里不是那么一回事,生后的哀荣也抵不过生前遭受的各种不公正待遇啊。
在有手段的瓜尔佳氏眼里,孝贤皇后就是被郁闷死了的,她自然不愿意唯一的女儿再受这等气。幸而皇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绝不会在一个家族里出现先后两代皇帝的两位元后。也就是说,自己的这个女儿没有嫁进皇宫的机会,因此便难免纵容了一些。她私心里觉得,只要不嫁进皇宫,凭着富察氏的家族势力,难道还能让这女儿受婆家的冷遇不成?便是傅恒,心里也未必没有这样想过,因此把心疼姐姐的心态更多的转移到唯一的女儿身上,这从某种意义上更是让富察氏在家中备受宠爱了。
因此出嫁后失去了这种在家里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地位之后富察氏心里不平衡了,一不平衡,便难免为人所趁,先是梁氏成功的让永?w感觉到这个妻子的不大度不宽和,让这对夫妻成功离心。然后梁氏死了,居然还有后继者这样谋算着自己的女儿!瓜尔佳氏心里一冷,觉得需要给女儿好好上一上后院管理课程了。梁氏先占了成亲王的心,这个是争不了的,可是妙的是梁氏命不好已经死了。但是剩下的嘛,难道以为还会成为梁氏第二吗?
瓜尔佳氏发誓,决不让女儿再次被后院的女人给算计了。皇上最近是很拿着富察氏家族开了刀,让富察家族损了些元气,难道那些后院妇人以为这就是富察氏要倒台了的先兆?皇上连乌拉那拉氏都下手了,那些私心里以为富察家族从此要倒霉的人高兴的未免太早了。
因为即时请医吃药,过了几日,永琳身子便好了。她便让人把德麟接回来了,现在她是越来越不舍得离开德麟了。看一眼稚子,永琳深刻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小孩子实在是太需要母亲的保护了,这里的男人的后院里太不平静了,没了母亲的孩子会过得无比艰难。假如说她死了,福康安是必定要纳妾的,何况福康安公事也忙,也分不出精力来照顾这个儿子。永琳可不愿意自己的宝贝儿子成了那些人用来当做显示自己贤良品德的工具,也不愿意德麟被当做保住家族荣耀的阶梯。
所以,她更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男人,不管是作为父亲还是丈夫,都是靠不住的。这里的男人更加靠不住,男人在女人面前总是免不了耳朵软,尤其是这里的男人可以合法拥有众多的女人,那耳朵估计和干燥的空气差不多(据说干燥的空气是这个世界上最软的东西)。
永琳哄着德麟睡了,看着德麟白嫩嫩的小脸心里一阵柔软。看到德麟,不免想到和德麟容貌极为相似的福康安。永琳在心里发狠,要是福康安敢弄出什么金屋藏娇什么的事来,她剁了他!
远在军营的福康安忙着操练新武器,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迁怒了,还被狠狠地威胁了。
福康安没有感觉,可是上门来探望永琳的和敬大公主和富察氏倒是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富察氏难得来一趟,来了也只觉尴尬:她和永琳关系不好,可是自己家里出了事还是这个和自己关系不好的小姑子帮忙斡旋的。如今又瓜尔佳氏上了突击教程班,她心里也为自己先前白白浪费了这么有影响力的资源而后悔。可是看着永琳心情不算太好的样子,她心里又有点虚,这个小姑子兼弟媳妇,可不是好惹的啊!
和敬长公主只以为是永琳看见富察氏心里有些不爽快,其实她也挺头痛的,怎么舅舅一门就养出了这么个表妹?不讨丈夫的喜欢也就罢了,居然连小姑子都得罪了,一想到表妹曾经当着小十二那个皇帝小叔子和小十一那个亲王丈夫给了永琳没脸,和敬长公主也觉头痛。
但是谁叫自己是长姐又是表姐呢?姐姐什么的就是用来伤脑筋的啊!和敬大公主见两个妹妹彼此相处起来颇有尴尬,认命地出来打圆场:“五妹妹,你要过生日了吧?”
永琳笑道:“我在日子什么上面向来是糊涂的,又病了几日,竟不知道今儿初几了?”关键是这
个时代的纪年、日历太奇怪了啊,用的是阴历什么的,她可不会算。
和敬大公主便一笑:“你是六月二十三的生日。今天都六月是十八了,你还以为初几呢!果然是个糊涂的。难得如今很是自在,我们也有许多日没有聚会了,舅母准备在府里给你过生日,你觉得如何?”
永琳微微一笑:“额娘太过多礼了。不过反正又不需要我费时费力,我乐得去好生玩玩呢!”她笑看一眼富察氏:“皇上不在京城,虽说扔了很多政务给十一哥,可是这一天半天的时间难道还抽不出来?能下帖子把这个雅人请来就更妙了。”
和敬大公主拊掌大笑:“果然我们是亲姐妹呢,都想到一起去了。如此便说定了,我去和舅母准备给你好好过生日,你只管等着受用就是。”
永琳低笑喝果汁:“不用我操心是最好的了。”
富察氏也是身份尊贵的了,自幼也是百般娇宠长大的,但是在这两个固伦长公主面前丝毫使不出力来。这两位公主都是从深宫打滚出来的,在这些事情上明显比还在函授班里接受培训的富察氏更加高端。富察氏此时见永琳和和敬大公主言笑晏晏,丝毫不曾提及自己当日的为难,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给自己脸色看,心里更是没底。她先前来的时候可是觉得哪怕被永琳刻薄几句也罢了,只当是让永琳出出气了,也能不心虚的接受永琳的帮助。可是这两位公主丝毫不提她那一茬,还在准备帮她和丈夫说和,她心里更虚了。
此时富察氏忽然走到永琳面前,行了一礼:“和孝公主,先前都是我心眼子小,这是我没见识,你别和我计较才是。”
和敬大公主简直很想掩面泪奔,这个表妹啊,也太直肠子了!
永琳笑眯眯站起身来:“十一嫂的礼我可受不起。再说呢,我竟不知道十一嫂这话从哪里说起,敢是我平日里骄纵些,或许得罪十一嫂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年纪小些,十一嫂好歹看在十一哥的面子上,别和我计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