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让奴才送来的。皇上有话,叫公主仔细看完了明天奴才再来拿。”
永琳瞄了那匣子一眼,猜不出里面是什么,也不甚在意:“苏嬷嬷,接过来吧。请福公公喝杯热茶再去。”
小福子嘻嘻一笑:“公主,皇上说了,这里面的东西只有您一个人可以看。”
永琳好奇心到底被勾起来了:“绿儿,你把这匣子送到内书房去。”
苏嬷嬷自去打发这个首席太监。
永琳便悠悠的进了内书房。公主府有两个书房,内书房是永琳的,外书房是福康安的。永琳专好地理志、游记甚至是笔记小说,也有数学方面的著作,比如《数理精蕴》、《新集通证古今算学宝鉴》。福康安收藏最多的当然是兵书。夫妻两个于是各设一间书房,互不干扰。
永琳无事的时候常常便在内书房消磨时间,或者是认真的研究一下这时代的数学,或者是悠闲地捧着一杯茶看那些笔记小说,也有常来发呆的时候。尤其是太皇太后薨后,永琳来内书房发呆的时候更加久长。也是因此,内书房里仍然是暖气熏人。
绿儿把那匣子放到书案上,看看公主没有留人的打算,便端了一壶新茶过来,重新拿了点心,悄悄地掩上门。
永琳打开匣子,蓦地愣住。那一摞堆着的,难道不是所谓的折子吗?永?D也真是够胡闹的,居然把自己的工作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推给了她。
永琳本也不是拘泥的人,永?D既然特特送过来,她便不客气的打开,全是请安折子。
最上面的是永?D批阅过的,永琳瞄一眼,发现这是伊犁将军的请安折子,上面有趣的透露了一个信息:卓哩克图汗渥巴锡率领东归的土尔扈特部的安置已经完毕。永琳对于中国历史向来不太清楚,但是对于这么一件很轰动的事情也是略有耳闻的。她掐指一算,土尔扈特部东归在公历1771年,原来竟然是承正十一年。难怪永?D三月份就跑去木兰了,原来是有这么一件大事。
可叹她一直忙着当一个称职的管家,居然连这等大事都没有耳闻。不过话说当日在宁寿宫虽说诸公主商议好了要聚会的,但是当日就碰上了皇后临产,然后是洗三、满月、太皇太后病重而逝,诸公主居然连一次聚会都没有,信息没有得到交换,永琳竟然直到今日才知道大清朝发生了如此喜事。
再翻翻下面,都是没有批过的折子,横竖都是些请安的话,算是没有正事的时候君臣交流感情啊。难怪永?D都不爱看,大清朝如此多的臣子,然后这么多高频率的请安折,永琳不厚道腹诽:哪怕只写“朕安”这两个字,都够他手腕写到抽筋的。
永琳再翻翻,匣子里居然连批阅的笔砚都准备好了。永琳摇摇头,想必如此周详的话,永?D必定也是挑选过的,自己便是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便安心坐下,研了墨,开始批发式地在那些折子上落下“朕安”这两个字。
永?D的字写得不怎么好,尤其是在有一个书法出色的兄长永?w的对比下,当年上书房的师傅也很是无奈。因为永?D的字只能用“平庸”这两个字来形容,话说稍微读点书的人把字写到永?D这种地步,也挺难得的。但是永琳可以,因为永琳的字是永?D手把手教出来的,如出一辙的平平无奇,每每让酷爱书法的永?w皱眉头,因为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为大清皇室培养出一个女书法家的。
此时永琳也不由不厚道地编排永?D:难道当年你教我写字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今日,原来当年那么尽心是为了自己日后偷懒做准备吗?
永琳奋笔疾书地手在翻开某一本折子的时候停下来。那本折子的署名是“固伦额附盛京将军领正白旗副都统福康安”。永琳默了一默。
说起来,她和福康安是政治婚姻,但是不代表婚前她没见过他。福康安,孝贤皇后亲侄,高宗甚爱之,幼年时抚养宫中。两人或许没有正式认识过,但是在永琳那个三天一小抽、五天一大抽的阿玛乾隆皇帝的作用下,免不了打个照面什么的。此时回想起来,那个如今远在盛京周旋于各股势力的人,那时候也不过是一个自矜又谨慎的小孩子罢了。
永琳沉默了一会,这次多写了几个字:朕安,闻盛京多雪,多多保重。
永琳怀着复杂的心情在本该是严谨的折子上写上这么一句话,会成为数百年后被无数腐女YY的源头。那些自称福康安粉丝的腐女们,发挥了各种想象力,创造出一个兄妹相争、将军远避的狗血故事的无数版本。
如果永琳知道多写得几个字能够引起这么多传闻的时候,她一定不会一时多事。然而命运的走向谁能够预料呢?
就像永琳当年站在高楼顶层透过落地窗把眼睛投向窗外虚渺而浑浊的天空时,她不会想到一个月之后她已经来到两百多年前的大清朝。
就像是现在永琳怀着复杂的心态在丈夫给兄长的折子上写下这么一句关怀的话也不会料到多年后的时空会成为无数人YY的源头。
当日后永琳亲眼见证的时候,也只有苦笑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决定了,明天把永琳扔出去恋爱去~~~~~
48
48、悲剧的福康安 ...
福康安算是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了。高贵的家世、浓厚的圣宠、无量的前程~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福康安其实挺悲剧的,或者说某些东西上挺悲剧的。家中,上面有能干的庶出长兄,注定要继承爵位的同胞哥哥,下面有年纪比自己小一大截的弟弟,和自己年纪相近的是家中唯一的女孩。这意味着,福康安在家中并不是最受重视的孩子,也不是最受宠爱的孩子。哥哥们受重视,姐姐弟弟受宠爱。福康安在家中是处于一种近乎边缘化的地位。
这种地位在他得到先帝的喜爱之后变成了重视,但是这种重视并不能使他得到像姐姐幼弟那样的宠爱。傅恒向来最是小心谨慎,深恐儿子在受到来自皇帝的宠爱之后变得无法无天,于是在家里他对待这个儿子的态度就是更加的严格,比之兄弟姐妹都要严格。福康安的出色,就是这样给逼出来得啊。
不同于世人对自己或羡或妒的眼光,福康安回首自己的经历的时候,所能用到的词只有一个:悲惨。家里有严父时时教导。宫中倒是有个极为疼宠自己的皇帝姑父,偏偏还有几个和自己同龄的皇子表兄弟,十一阿哥脱线,十二阿哥老道,十三阿哥霸道,福康安在宫中度过的时间就是一部血泪史。
本以为乾隆皇帝禅了位,自己的日子会好过一些,可是时为太上皇的乾隆爷奇思妙想地决定亲上加亲,把承正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固伦和孝长公主定给自己,于是福康安不得不为自己未来将生活在一个霸道的公主的阴影之下偷偷抹一把泪。这不算什么,关键是几位未来的大舅子小舅子看着自己的眼神越发不善~~
其实吧,以福康安的家世,多好一纨绔子弟的苗子啊。同龄的八旗子弟,在干什么呢?骑马遛鸟、逗猫惹狗、调戏一下非良家妇女、跟家里的美貌婢女发生一些不得不说的风花雪月的故事~~~反正这些待遇,天之骄子福康安从来没有享受过。尤其是最后一条,算是所有有点家业的子弟都会有的事,可是福康安也没有这个福气。
刚开始在家里的时候,福康安年纪幼小不解风情。
后来在宫里,在傅恒的嘱咐下越发谨慎的福康安绝不会无故多看某个宫女一眼。
再然后,就指婚了,一个未来的固伦额附没有丫鬟婢女敢往上凑;然后大婚,哪怕公主再不得人心,一年之内额附也只能乖乖守着;至于试婚格格,这项制度从永琳下嫁就已经成为泡影,更悲剧的还是额附他爹傅恒亲自去辞回的。
大婚一年后,公主没有怀孕生子,按说是纳妾的大好机会了,可是悲剧的额附爷被自家大舅子扔到盛京来,主持旗人回屯的事宜,可是这中间的关系错综复杂,福康安忙得脚不沾地,没有精力来想某些事。
等到把盛京的事稍微理出了头绪,太皇太后薨了,只是作为孙女婿的话守孝的时间非常短,但是这位去世的祖母还是太皇太后,福康安得比永琳还老实。
太皇太后的孝期过了,皇太后想要尽快抱外孙,把额附他老婆也派到盛京来,得,福康安暂时不用想着沾花惹草了。
福康安站在盛京城外,迎着兀自凛冽的寒风内心无比纠结。这天下需要亲自来迎接妻子的男人,除了他之外没有几个人了吧。
远远地,似乎有车驾过来,福康安身边的长随忙着指点:“爷,您看,只怕是公主的车驾了。”
福康安瞪他一眼:“爷是来迎接怡亲王的。”
怡亲王弘晓,怡贤亲王胤祥之子,圣祖之孙,当今皇帝的堂叔,前年被皇上派到盛京来,正好用来压制盛京那些仗着京中势力而百般阻挠旗人回屯的刺头子,跟福康安配合的也算是默契。
长随高福暗暗一笑:“是是是,爷是来迎接怡亲王的,迎接公主是顺带的。”
那车驾慢慢的近了,果然是和硕亲王和固伦公主的车驾,后面还跟着许许多多的马车。看来是他们要等待的人了。
福康安带着来迎接的人打千请安:“请怡亲王安,请固伦公主安。”
车里的人似乎没有出来受冷风抚慰的打算:“直接进城!”
福康安和一众下属面面相觑,这不是怡亲王的处事风格啊。
然而那车驾没有理会这些朝廷命官的的打算,继续俨然的进城。福康安沉默的让开道路,那车驾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冷漠地继续前进。
在所有人更加疑惑的眼光中,福康安忽的停下。周围的下属莫名叫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