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1 / 1)

青岫对自己哥哥的摄影水平还是很相信的,此时也并不急于看照片,他说道:“梁编辑,我哥和你见面的那次,有没有提起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没说什么啊,他就给我讲了一些摄影见闻,我就给他发摄影界的牢『骚』,”梁帆的专注力都在找照片上,他把一大堆牛皮纸信封堆放在办公桌上,一个一个打开看,“真是奇了怪了,我明明记得就放在最上面的啊!”

展翼听到这里,面『色』也严肃起来,他站起身来到办公桌旁,帮着一起找:“你肯定吗?青峤的照片信封在最上面?”

“绝对没错!”梁帆抓了抓头,头发更『乱』了,“你别看我这儿东西多,但是一些重要的东西放到哪儿我很清楚,我书柜的这个格子里放的全都是作者的优秀摄影作品,都是值得珍藏的。”

青岫有些不解:“我哥的作品交给你之后,不是都已经上交到大赛了吗?你的意思是,这些照片是比赛之后退回来的?”

梁帆:“哪儿有那么负责的主办方啊,交上去了一般就没有了,没人给退。那些获大奖的就被留下做资料了,其他的,估计就直接卖废品了。是这样啊,当时青峤一共交给我十六张照片,让我自己选,我觉得都挺好的,但是其中的十张更贴题,因为是关于文物古迹的,所以那些更偏风光的图片我就先留下了。我本来还想着把这些照片用到新一期的杂志上呢,怎么就没了呢。”

展翼和青岫的目光都在微微发沉,他们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一些事。

最终,梁帆说找到之后第一时间和两人联系,两人就先告辞了。

回去之后,青岫立即就从网上查到了去年年底在本市举办的那场摄影大赛,获奖者名单里的确没有青峤。

“我觉得这事儿挺怪的,就算大赛有水分,内定了特等奖和一等奖,但按照老梁的说法,青峤的水平明显很高,评委会为了避嫌也不可能连个鼓励奖也不给青峤。”展翼蹙着眉头,“唯一说得通的解释是,青峤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会受到这样的报复。”

青岫记下了所有获奖者的名字:“也许可以从这些获奖者里找到一些突破,我觉得哥哥的照片从梁编辑那里不翼而飞,这件事很古怪。”

展翼:“我已经找朋友调取了杂志社那些天的监控,后面的几天咱们又得盯监控了。”

青岫反倒觉得有事做总比空等要好:“我们还要尝试联系这些获奖者,可以以摄影记者的身份进行,就说要做一期青峤的专访,需要采访一些业内人士。”

展翼看了青岫一眼,对方的小脑瓜有时候还真是挺灵,这一看,就又忍不住多看两眼。

青岫没有注意展翼的目光,他一门心思在记录那些获奖者的姓名和职业,打算回头和梁帆联系,打听一下他们的联络方式。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除了盯监控,就是联系获奖者,也上门“采访”过一些人,但始终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到了第九天正午,青岫就已经做好了入境的心理准备。

但这次的入境,还是如常发生在了第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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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琵琶案(1)师爷。……

春末清晨的阳光, 带着雨后清新,透过菱花格子长窗漫洒入房,窗外一株植了数岁的西府海棠,将满树花儿开得盛大又甜腻。

青岫由窗前楠木褡裢桌上支起身, 略觉颈脊酸涩。

抬眼看案头青灯内素油耗了多半, 显见是这副身体的主人昨夜在桌前熬了大半宿。

此次入境, 未得只言片语的提示, 与第三次入境相似,怕是要自己去寻线索。

青岫偏头, 由窗格子里望出去,海棠花影在清水乌瞳底摇晃出一片涟漪。

错椅起身, 见腰腹前那片皂『色』布袍早已皱成了老张头脑门上的褶子。

老张头是衙署的门房, 眼花耳背,满嘴牙掉得只剩了门头一颗, 每每咧嘴笑时总教人忍不住上手, 想将他这硕果仅存的一颗也掰下来, 好把牙床子弄齐整。

前任知府惜老怜弱,不忍去了他的差事,便一直留他在门房,每月发上几串钱, 予他一口.活命的饭吃。

看看窗外天光, 已是不早。

青岫去了西侧间, 开了楠木乌漆柜门, 寻出一件天青『色』袍子。

旁边梳洗架上放着一口铜盆,盆内蓄着清水,微微弯腰就水打量,见白玉似的脸上两笔含黛远山眉, 一双碧水沉星目,衬着颜『色』微薄的双唇,倒显出些弱冠之年的瘦骨秀韵来。

掬水洗了脸,马尾刷蘸青盐洁齿漱口,换上青袍,再回至东偏间书房,拈起昨宿熬夜写的几页纸,略看了看,便轻轻袖了,迈腿出了屋门。

这跨院儿小得不过巴掌大,三面院墙原是刷的白.粉漆,只年岁久了,斑驳得看不出原『色』,昨夜那半宿雨更在斑驳上又添了新的痕迹。

墙头瓦也早残缺不全,由砖缝里钻出星星点点比指甲盖儿还小的无名雪白花儿,春风里娇憨地伸着懒腰。

西府海棠占了大半个院子,见青岫出门,恨不能软玉温香扑他个满怀,兜头揽下花枝玉臂,拂了青岫一鬓带『露』清香。

出了跨院,眼前是熟又陌生的方正屋宇,横平竖直,格态端方,脚下大青石铺地,泛着湿亮的水光,门墙廊洞沿轴码齐,间架进深一丝不苟。

抬脚依着脑中记忆一路向南,穿一道宝瓶门,绕两座悬山顶,便见一座面阔五间灰顶青砖五彩梁的堂宇坐于正中。

过一条穿廊便是夫子院,进了芭蕉映窗的西厢房,一桌一椅一壁书格,外加两架上了锁的高柜,屋角花架上还有一盆蕙兰,正开出翠蜂似的花儿。

青岫到桌前坐下,由袖内拿出那几页纸,用个田黄石雕的卧鹿儿镇纸压了,这才垂眸细细理起脑中原主所留记忆来。

原主父亲是个屡试不第的读书人,书本上消磨十二三年,只搏了个秀才功名。

所幸颇有几分应变的头脑,便托熟人入了这桑阳府署,做了知府老爷的幕僚,一干便是二十几个寒暑。

秀才至孝,家中双亲在时不肯远离,因而这桑阳府官换了一任又一任,他这知府幕僚倒因着处事机灵、办差妥当,得以稳立历任知府身侧。

奈何秀才一家子命薄,上头二老相继离世,孝期还未过,妻子又一病跟去,几番连遭打击,秀才也落了个多愁多病身,好容易拉扯着膝下独子长大成人,胸口那股真气便再无力吊着,手一撒也奔了西。

可怜他这儿子,守完母孝守父孝,生生误了几回科考,到了如今及冠的年纪,也只同他父亲一般,得了个秀才的功名。

老秀才死前治病,将多年积蓄花了七七八八,只给他儿子留了乡下村子里一所祖屋。

为免他这手无缚鸡之力、只知读书的儿子吃了上顿没下顿,老秀才临去前,将儿子托付予了上一任的知府,恳其令儿子接了自己的差使,留在府衙做一个小小的幕僚。

上一任知府最是怜老惜弱,耳背眼花的老张头都肯留用,小秀才更无问题。甚而不教他在城中租房,将府衙内用作客房的一所小跨院赏了他住,平日忙时便跟着办差,闲时由他继续读书备考。

可惜,小秀才入了衙门尚不足数月,上一任知府便一拍屁股挪了窝,调往他省走马赴任去了。

没了老秀才的面子,新任知府肯不肯留用他,便成了悬在小秀才头顶的刀,倘若那官儿只肯用自家信得过的老人儿,小秀才莫说再有可寄居之处,怕是日后连生计都要成问题。

今儿个新官便要到任,小秀才彻夜翻覆心神难安,烧了半宿灯油,攒出几页自荐信,只待新官到了递上去,为自己重新搏一个小小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