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不好的,万一局里出任务要用车,我们这儿占着一辆多耽误事儿。”卓越替他找好了理由,“再说,我们出来的车马费局里都给报,我们有什么不乐意的?”
小陈听笑了,道:“那行吧,卓哥小陆,你们忙,我就先回局里去了,有事给我打手机。”
哄走了小陈,青岫也进了房间,同卓越两个开始大肆翻查刘威海的用物,一查就是一整个下午,直到小陈同两个刑警带着刘威海的父亲进了门。
刘威海的父亲大概已经先去过了警局,也见过了刘威海的尸体,此刻红肿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色』也极为不好,嘴唇还在微微地发着抖。
“您好好儿地看一下屋子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小陈对刘父说,“我们知道这可能对您精神上是一种折磨,但是为了早日找出害死孩子的凶手,请您尽量撑着点儿,可以吗?”
刘父点点头,在刘威海卧室门口哆嗦了半天,最后在另两名刑警的搀扶下迈进了屋子。
卓越和青岫等在客厅,这毕竟不是安和警方的主场。听着卧室里不一时就传来刘父的痛哭声和警察的劝慰声,卓越偏头看了青岫一眼,有些淡漠地道了一句:“这虚幻的世界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青岫原本因这哭声而略显微沉的情绪,闻言后恍然出戏。
这个世界被塑造得过于『逼』真,连每一个npc都情感丰富,具有自己的个『性』和有血有肉的人生,以至于让人时不时就浸入了其中。倒是卓越这个人,似乎永远都能保持着一种近乎无情的理智和冷静。
鉴于刘父的情绪时不时崩溃,卧室内的进展非常缓慢,卓越和青岫便暂辞了小陈离开了花都小区,在外面吃过晚饭后,也没有再去安乐警局,而是在附近找了家快捷酒店,要了一个两张床位的标间。
青岫沐浴出来,换卓越进去洗。青岫从包里取出卓越买的小吹风机,将『插』头『插』进床头的『插』座中,忽然一缕柠檬的香气飘过来,定睛看时,见两张床之间的小矮柜上,摆着自己买给他的那两个柠檬。
他买给他的吹风机,他买给他的柠檬,暗黄『色』的灯光,浅蓝『色』的条纹床罩,白的枕头和被子堆在床头,背包随意扔在床尾,床沿散落着两件要换的衣裳,枣红『色』的窗帘开了线,还有几块不知什么东西弄上去的油污,木质地板反『射』着灯光,在房间里映出一层纱帐般的朦胧。
过于真实的世界,让眼前种种新鲜的初体验极具质感,这让青岫莫名产生了一种不自在的生理『性』紧张。
卓越那件扔在床上的外套,此刻伸张着两袖,正以一种极为嚣张的姿态大肆侵占着视觉空间。
青岫觉得实在应该要两个单间才对。
可酒店是卓越订的,现在再去改,未免有些伤人。
青岫忽然发觉自己怎么又再多想些有的没的,闭上眼睛长长地一个呼吸,而后平静地将吹风机收起来,顺便拿出自己用来记录案情的本子,摒弃杂念地投入了进去。
包明和刘威海的死,应该已可以确定,属于同一“系列”的杀人案,作案的风格、方式和状态,几乎完全一样。
按照两地之间相隔的距离来看,凶手在前一天杀害了包明之后,立刻从安和市赶到安乐市,而后在第二天杀害刘威海,也不是没有可能。
目前的难题在于,两起案子的作案手法,委实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了常理。
若说是团伙作案,也不大像,因为人越多,留下的痕迹就会越多,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心细如发,100%的谨慎,而且人越多,就越显眼,没道理从进门到离开没有被任何目击者发现,或被监控探头捕捉到。
但如果是单人作案,凶手又是怎么做到的?
卓越洗出来的时候,见青岫正坐在小沙发里沉思,一边用『毛』巾『揉』着头发,一边走过去在他对面的床上坐下:“有头绪了么?”
青岫抬眼刚要说话,却发现这人打着赤膊,深秋的天气,已经是穿薄『毛』衣的气温了,酒店的房间很有些凉,他却像在过一个有柠檬汽水的夏天。
青岫垂下目光,望在手里翻开的笔记本页面上:“我想,我们或许应该先找出包明与刘威海之间的共『性』。”
“家庭背景,生活状态,社会属『性』,社交范围,起码这几点上,没有一处有共『性』。”卓越丢开『毛』巾,拽过床沿搭着的一条t恤套在身上,“两个人之间还隔着三百多公里的距离,刘威海在校读书,从小到大没去过安和市;包明虽然经常出差,但也没有在安乐市做过业务。两个人至少在日常行为上,看起来毫无交集,会是什么原因,共同得罪过凶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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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地狱(10)“嘶――”……
青岫再次陷入沉思, 卓越则向前一探身,两肘架在膝上看着他:“而且还是个极度凶残变态的凶手。我看了安乐警方出勘现场的人拍的刘威海当时的死状――被肢解还不算变态,最变态的是,凶手把这些尸块拼成了二十七等份, 在床上垒起来了――垒得方方正正, 一共三层, 每层横竖各三块, 脑袋就放在正中央。
“手脚,胳膊, 小腿,这些比较小比较细的地方不好均匀切成等份的方形, 就把腿骨臂骨截成同样长短, 而后扎进肉里拼『插』起来,硬是拼成一个差不多大小的正方体。
“每一份肉块, 都被骨头穿『插』起来, 连成了一个结实的正方形整体, 所以当警方进入案发现场时,这堆肉块非常牢固地堆在床上,没有坍塌。
“先不说凶手怎样在短短的两个半小时里做到这种事的,单说这个凶手的心态就绝对不是正常人, 甚至有可能, 这个凶手, 他根本就不是‘人’。”
青岫闻言, 蓦然抬起眼来看向他。
在这个诡异的虚幻世界里,出现超自然的诡异力量,并不稀奇,但如果凶手是非常态之力, 又要怎样才能找到“它”?
一件凶案的所有证据和线索,都是基于合情合理的逻辑关系链,可如果凶手是超自然之力,它就能完全不遵循逻辑和自然规则行事,什么尸检痕检结果,什么物证监控时间顺序,都成了毫无用处的东西。
“或许没这么糟糕,”卓越起身,将窗帘拉开半扇,从这里的窗口可以望见远远的那座与现实中极相似的建筑,“这一次的世界之所以几乎和现实世界相差无几,还有我所见过的两座现实中也有的建筑,也许都是一种暗示。”
“或许证据和线索,都不会太离奇,”青岫道,“离奇的只是死亡方式,而这种离奇,也极可能是暗示之一。”
“没错。”卓越重新拉上窗帘,“这两个人的死亡方式有一种荒诞怪异的猎奇风格。”
“透着一种仪式感。”青岫道。
“邪.教献祭?”卓越和青岫对上了目光。
“查两个人的交际圈和常去的地方。”青岫边说边拿出手机。
“我联系安和那边,你联系安乐。”卓越也去掏手机。
案情终于『摸』索出了一个模糊的方向,而这一次任务的目标,很可能就是找出这个邪.教的创办者,或是主事者。
两个人联络完毕,各自打开手机,在网上搜索关于“教派”“教会”“教义”“邪.教”等词条的相关内容。
卓越靠在床头,青岫坐在沙发里,朦黄『色』的房间渐渐沉浸在带着柠檬香的安静中,一切的云谲波诡都像是柠檬汽水里的气泡,一个一个,一点一点,破碎在了玻璃窗外。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青岫听见卓越开口:“十点了,陆小洋。”
……陆小洋……青岫面无表情地从手机屏前抬起眼:“有话就说。”
卓越自动在脑中补全了“有屁就放”这半句,笑着冲他挑了下下巴:“还不困?昨夜熬了一宿,今天只睡了两个多小时,当心睡眠不足会口臭,我这儿可没有薄荷糖了啊,实在不行明儿只能杀一只柠檬祭口了,我可有点儿舍不得呢。”
“……我还不太困。”青岫垂下眼睫,重新望回屏幕。
“是吗?”卓越丢开手机,“那这么着吧,你躺床上,盖上被子关上灯,咱们歇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以后你要是还不困,随你对着手机看多久我都不拦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