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又有一个红漆海棠小托盘，放着几只缠丝玛瑙的白碟子。

仗剑便坐在秦沉身?边的小杌子上问他吃什么?。

秦沉自己伸手端了冰水，一仰脖子全喝了个干净，想了想，偏过头来，嘴角微勾，冲叶儿招招手：“一会儿给你?信信姐姐盛些果子吃。”

信信心里一顿。秦沉竟叫叶儿伺候她？当她娇贵得?跟副小姐一样了么?？叶儿是什么?人？她哪里敢拿大。刚要出声，却见两个婆子脚步轻轻地进来，一个手里端着个竹报平安黄铜盆，盆里贮着八分满的清水，另一个手里端着块黑漆荷叶盘，上面?放着一碟子翡翠色的澡豆和一叠雪白的棉布巾子。

她忙住了声，仔细看?着那两个婆子。

就见两个婆子上前，捧着洗手之物半跪在椅前。

秦沉便就着洗了手，拿起巾子，仔细地把修长劲韧的手指一根根擦干。

两个婆子这才无声退下。

叶儿便道：“烦嬷嬷们再打水来给信信姐姐和我洗手。”

一时又有两个婆子进来。

这回捧的却是个南瓜大小的清漆木盆，另有一只清漆木盘子，上面?放着黄色的澡豆和几块麦黄色的布巾子。

信信便学着刚才秦沉的模样不紧不慢地用澡豆净了手。

虽然她尽力沉稳，却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叫她微微有些不自在。

随后叶儿也?就着洗了，便上前去取了一只碟子，拿起一只银签子，两眼弯弯地偏头问她：“姐姐想吃些什么?？”

信信并不敢要她伺候，忙上前取了一个小碟子，也?拿起一只银签子，道：“我才来，什么?也?不懂，倒劳妹妹教?我了。咱们倒不必让来让去的。你?只管取了你?喜欢的，我自己取自己的便是。”

“噗”地一声，有人笑了出来。

她回头一看?，就见仗剑两眼弯弯，正捂着嘴。

信信小脸便泛起些石榴色，眨着大眼看?他，一时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仗剑这才忍住笑道：“你?如今是爷的丫头了，便该先?尽着爷才是。”

信信脸上更红，咬了咬唇虚心求教?道：“谢谢仗剑哥哥指点。可是你?刚才问爷要什么?，爷只管喝水……”言下之意，你?问他不吃，为什么?还要她来问一遍？

仗剑嘴角都快绷不住，憋笑道：“那你?便学着我问问爷要吃什么?？”

信信红着脸，看?向秦沉，一时倒有些张不开嘴。

秦沉一双深琥珀色的眸子却只沉静地看?她，似乎很有耐心的模样。

她便上前两步，走?到近前，不敢坐下，只半弯着腰，低声问：“爷想吃点什么?？”

秦沉嘴角慢慢翘起，看?了一眼果盘：“石榴。”

信信愕然。怎么?她问他就要吃了？这主仆两个合起伙来有意作弄她的吧？！

不知为何，心里的疏离拘谨倒散了些。

便赶紧取了玛瑙盘子，用银勺子舀了三?五勺石榴。雪白的缠丝玛瑙盘子衬着紫艳的石榴，像盛着一碟子红宝石，想着刚才那勺子沾了自己的手，便拈取了一只新勺子放在一边，她正要双手递过去，就听他道：“冰呢？”

信信顿了顿，只得?又默默舀了几勺子冰放在石榴上头。一时那碟子里倒像是雪压了一簇红梅，美得?惊人。

她态度恭敬，双手再度奉上，他才伸手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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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硬朗的指尖却意外?轻轻触碰她的细巧的指尖。

只觉得?好像叫蝴蝶脚挠了一下般。

她顿时暗暗尴尬红了脸儿。

她真是连个盘子都捧不好。怎么?轮也?轮不到她来近身?伺候他。

自己能进银鞍院，大概真是为了对?付紫烟吧。

“坐罢。”就听秦沉吩咐道。

信信便谨慎着退后，见叶儿还坐在榻上，便挨她旁边坐了。

叶儿递了一盘子果子给她：“不知姐姐想吃什么?，便一样取了一点，姐姐吃了好，再取吧。”

接到手中，只觉得?手上盘子，细腻如玉，冰滑清凉。再看?盘中，绿黄红紫，缤纷可喜。便拿小签子轻轻戳了一粒紫红石榴，只觉香浓清甜，如吃蜜糖。

她心里不免就有些明白云珠的追求。

这好吃好穿果然诱人。

又有些可惜，不能拿回家去让娘跟守义也?尝尝。一边默默东想西想，一边又去戳香密瓜。

一时室内四人，各自吃着东西，静悄悄。

她却用眼角余光查看?着秦沉的动静。

见他默默吃完了一盘石榴，连冰也?一起咔嚓咔嚓嚼了，便放下手中盘子上前，问：“爷还要用点别?的么?？”

秦沉微微扬了扬浓黑修长的眉峰，道：“再取冰水来，甜得?腻了。”

仗剑忙在一旁道：“爷才从外?头来，已经灌了一整杯冰水，又吃了果子冰，再灌一肚子冰水，却是太伤脾胃。不如我去泡一壶碧螺春来，温温的也?解渴？”

秦沉便有些不耐烦，道：“若是出门打仗，餐冰饮雪也?是常事，哪里就这般娇气了？信信去叫来。”

信信不敢不听，走?到门口，低声吩咐了门口伺候的婆子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