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四处站满了太□□军,所有人都缩头缩脑,恨不能隐身的小心模样。别说大声喧哗,真是大声喘气都不敢。
下了暖轿,太子妃脸色凝重?,带着玉簪姑姑走在前头,她低头跟在后头,一路到了皇上的寝殿延英殿外?头。
寒风呼呼地吹着,把宫室门前的金色龙旗吹得平直展开,飒飒作?响。上面黑色的飞龙,好?像要飞进浑浊的天色中。
乌云蔽日。飞檐画壁色彩鲜亮的延英殿好?像沉浸在一种暴雨欲来的紧迫压抑之中。
明明是滴水成冰的冬天。
为什么会有要下雷暴雨的感?觉。
她再是心大,此时?也?好?像要跳出腔子来一般。
太子身边近侍太监早等在门口,她们一到,便引了进去。
殿内很温暖,可能是殿宇高大的缘故,气味却并不混杂,淡淡的龙涎香木香药香飘浮着。
一直进了内室,才见坐着十来个太医,全都面无人色,不闻一声。
有小太监在小火炉上煎药。药气冉冉。仿佛能听到药壶中药水冒泡的声音。
再往里,过了一道明黄垂帘,才见一张八柱大龙床,柱上雕的全是盘龙,张牙舞爪,乘云而上。
太子完完整整地坐在床头。
太子妃上前欲行礼,太子挥手免掉,正要说话,扫了一眼,却讶声道:“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太子妃转头瞪了信信一眼,道:“她倒是有几?分机敏的。我不知里头的情形,才带了她来。”
信信低头,眼光却想看清皇上的面貌,可隔得既远,那床上也?挂着幔帷,哪里看得见,只看见一床赤红的龙凤被上,有一个凸起的大肚子。想来皇上肚子不小,躺平了都这么高。
太子想了想,也?没再说什么,只道:“父皇吃了药,不知道何时?能醒。孤有太多的事要处理,你在这里守着,别让任何人闯了进来。若父皇醒了,就赶紧传太医进来诊治。”
信信听太子语气,心中大定。看来皇上没有怪罪太子。如今病倒,正是太子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有多孝顺忠诚的好?时?机。到时?候承继江山,更?无阻力。
太子妃应了。送走太子,自己坐在太子之前坐的椅子上,低声吩咐信信道:“你去外?头守着,若是有宫妃要来探视,便让她们到右偏殿等着。若是有皇亲来,便让他们在左偏殿等着。若有人敢硬闯,就叫禁卫军拿下。”
信信:……这种事难道不该派玉簪姑姑去比较适合么?
还是太子妃怕皇上醒来说什么话,不想让她听见?
也?不敢争辩,出到外?头,见一个小太监长得细眼高鼻,倒有几?分像家泉,顿时?心生好?感?,道:“麻烦公公着人帮我搬个火炉子来放在殿门外?,若能再替我找一件厚衣裳便更?好?了,我实在怕冷得紧。”
那小太监并不知她的身份,见她是太子妃带来的,迟疑片刻便去了。要知道如今皇上一病,也?不知道醒不醒得来。若是醒不来,这天下可就是太子的了。后宫便是太子妃的天下。这位在这个关?键时?刻跟着太子妃进来,可见是个有脸面的,不敢得罪。
一时?门口摆好?的椅子,炉子。那小太监办事周到,还给?挡了个实木屏风,信信缩在屏风后头,身上又加了件厚厚的大毛衣裳,倒是不觉得冷了。她便叫那太监跟着,问?了名字,说是叫连桥。
便问?了问?宫里的情形。
今上如今无后,也?无贵妃,后宫由德妃娘娘主持,乃众妃之首。
德妃早就赶了来,可太子没让她进门,打发她到右偏殿去等着。
闲话间,已?经有几?个宫妃来探视,信信都按照太子妃的吩咐,将她们送去了右偏殿。众人也?不知道她是谁,可见她大喇喇在宫门口烤火,都不敢吭声。
直到柳妃出现。
苗疆消息
柳妃从小轿上下来。
信信在台阶上, 柳妃的台阶下。
两人对视了片刻,都有些不敢相信。
信信印象中的柳温慧长得更像老太?太?,是个十足十的美人儿, 健康娇柔中有一种精明, 让人觉得有些可惜。
可眼前的柳妃, 却瘦得像一张模糊的纸片,穿着一件秋香色的大黑狐毛斗篷,越发有些阴沉。
她不由有些惋惜却并不内疚。当初要杀她的是她, 要害秦沉的人也是她。她没?找柳妃算账已经是大度了。
柳妃见?到她, 脸色浮起一层潮红, 双眼直勾勾地, 脚步飞快走?了上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上了台阶, 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似乎总算是确定了,她就是她, 这才突然扬起了手。
长长的护甲, 像锋利的刀, 劈头扫下。
信信想都没?想,抬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冷道?:“柳妃娘娘,请到右偏殿等?候, 德妃娘娘也在那里呢!”
“呸……”万万没?想到,柳妃竟一口唾沫朝她喷来, 她忙一个闪避,手下一搡, 柳妃朝左侧倒下,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脸颊正拍在她自己吐的口水上,十分狼狈。
柳妃大叫:“反了反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殴打?宫妃?!把她抓起来,打?死她。”
信信回过神来,叱那群太?监道?:“还不快把她堵了嘴架走?!仔细吵着了皇上。”
几个太?监头一埋,上前七手八脚,真把她架走?了。柳妃不住挣扎。
信信站在台阶之上,默默看了一会儿,袖了手,重?新坐到火炉边烤火。
这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沉了下来。
她不再是昌烈侯府的小丫头了。
她是秦沉的妻子,太?子妃的干女儿。
皇上危病,她甚至守得住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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