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信忙又谢了,又问了几句当年事?,便退了出来?。
及至坐上白叔的车,她已经满背是冷汗。
这样复杂的事?情,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跟老太太商量?老太太必是一切从秦家的利益出发。想想如今的老太太,还真是很难想象当初竟会冒着风险收留故人之?女。
车都快到侯府门口了,她才下了决心?,拉了一下响铃,道:“白叔,去鹤归院,召集在京的先生们,我有话要问他们。”
不想到熙照楼,是因为不想在她作出决定?前,有任何?话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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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下锁之?前赶回侯府的。
一进二门,就有小丫头道:“老太太说,请大少奶奶回来?,去寿岂堂一下,有事?找您。”
信信长?吸一口气,也知道躲不过,想了想,道:“我直接去慎行堂,请老太太到那?里去说话吧。”
那?小丫头飞也似的跑了。
信信坐在圈椅上等?老太太。
目光从慎行堂的天?花板直看到那?黑乌乌的砖地。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坐在慎行堂的椅子上。
堂里红红的燑燑烛火燃得笔直,想来?这慎行堂的门窗都是极严的。
过了大约两刻钟,她喝了两盏茶,老太太才过来?。
进屋喘着白气,叫郑嬷嬷扶着坐到了椅上。
信信看了一眼郑嬷嬷,想了想,收留玉姨娘这样的事?,除了郑嬷嬷怕也没别人能替老太太办。便也没避开她,把?冬适冬如两个及慎行堂内其他人全打?发了出去,才把?事?情说了。
老太太倒还平静,倒是郑嬷嬷惊讶失声,哭了起来?,道:“真真是的……她当时也懂事?了,我千叮咛万嘱咐,这些年好好的,怎么如今竟会惹出这天?大的祸事?来?!”
老太太苦笑道:“都是冤孽。该来?的便总是该来?的。我拦着不让池哥儿考进士……就是怕殿试的时候,与皇上照了面!明明是咱们家的孩子,怎么竟长?得跟他外祖父一个模子,那?份读书的本领也像!”
信信没想到秦沉突然放弃考科举,竟是老太太的主意。
那?么他想翻案也说得过去。按理,秦池是钦犯之?后。
她便问:“当年……当年侯爷可是与玉姨娘有过婚约?”
老太太大骇,瞪直眼看着她,手指颤抖:“你……你……太子妃连这个也知道?”
信信摇了摇头。
老太太为人她多少有些了解。侯府的利益是头一位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窝藏一个钦犯,实在不像她会做的事?。
那?么定?是有什么丁家可以理直气壮托付的理由?。若玉姨娘再大上几岁,当年可能会赶着嫁过来?避祸。
也可能她有什么东西捏在丁家手上,若不答应,丁家说不定?会拉秦家下水。
所以不得已答应。
不过最让她肯定?的,还是那?一次她拒绝认燕家为亲,秦池来?她家找她,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其实她才是……”当时她只觉得奇怪,如今看来?,秦池定?是不愤自己的母亲明明该是正经地侯爵夫人,自己本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却偏偏什么都叫秦沉夺了去。
秦池也好,玉姨娘也罢,原来?也是可怜人。
信信轻轻摇了摇头,双眼直直看着老太太:“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是我自己猜出来?的。老太太……您打?算怎么办?”
老太太像一条叫人挤干了水分的竹笋,软绵绵的苍白着。
半天?,道:“去叫池哥儿还有玉姨娘来?……这事?翻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是我……老了,不中用了,竟让他们娘两个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真真是恩将仇报!”
信信低下头,掩住了眸中冷色。当初丁家出事?,想必侯府也如之?前秦沉出事?一样,当了缩头乌龟,决不敢替丁家出声。
心?中不由?暗暗庆幸……多亏秦沉不是跟着老太太长?大的。在老太太眼里,荣华富贵高于一切。
玉姨娘进来?时穿着一顶白狐皮里的大斗篷,露出一张洁白如玉,秀丽清雅的脸庞。
信信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认真看过玉姨娘的容貌。
秦池与玉姨娘是有些像的,都有一副好皮囊。
玉姨娘过来?冲老太太见了礼,却不对?信信行礼,只道了一声:“大少奶奶。”
信信见她姿态倨傲,盯着她多看了两眼,却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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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便叫她坐。
玉姨娘便坐在了下首的一张圈椅上,半垂着头,并不说话。
过了片刻,外头响起脚步声。
大堂门一开,随着一股冷风,走进一个月黄色的身?影。
秦池清瘦了不少,俊秀的脸上轮廓更加明显。
他进来?后朝老太太行了礼,又叫了姨娘,却只当没看见信信,也不称呼。老太太却没叫他坐下。
秦池便半垂着头站在地上,长?睫垂着,一脸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