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道:“我如今自称落花君。请你跑一趟文先?生家里,跟他说一声。让他传下去,以后熙照楼由落花君主事。不要?再提我原来的?姓氏。若有人?问,便说是?世?子爷的?生死之交。另外,请文先?生与曲先?生明日?巳初到这里来。”
车嬷嬷便也恭敬领命而去。
回家的?路上,信信在京都最有名的?绣坊千针楼买了几顶帷帽,几块面纱,还有几身衣裳,花了上百两银子。
人?靠衣裳马靠鞍,她过去从不在意这些。
如今代掌熙照楼,总不能还是?一副小家一碧玉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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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夜把买来的?新衣收了收腰,截了截长短,第二日?穿上新衣,戴上帷帽,完全便是?那家高门大户的?小姐。
打扮停当?,便跟罗氏说要?去想法院求世?子爷,罗氏虽是?担心,却也没拦着她。
倒是?两个丫头跑来,问怎么?不让她们跟着。
她想了想,这两个丫头毕竟都开始学?规矩,如今她做的?事,事关重大,若是?叫她们知道了,日?后随口说出去,怕要?惹出不必要?的?祸事,便只道:“买你们回来,不是?伺候我的?,是?伺候咱们家的?两位老太太的?。你们只管好好在家里呆着,把她们两个伺候周道了,我自然有赏。”
不过出了门,倒也想起,自己出入,没个跟班,倒真?有些不便。鹤归院虽有几个丫头,可那里的?人?也是?各司其责,倒不好随意抽人?出来,成天跟着自己。
一时脑子里千头万绪,在车上想了一路。
等到了鹤归院,就见昨日?交待给书韵的?事已经办妥。
偌大一间西厢房,看上去仍是?昨日?一般布置,只是?最北面,已经用?顶梁高的?花梨大书橱隔出一间暖阁来,背朝外,挂了字画,月白色的?帘幔。
进?去靠墙放着一张花梨十字海棠三弯腿的?罗汉床,上面辅着粉紫祥云褥子垫子。
床前放了茶桌,炉子茶具齐全。茶柜里放着四?样瓷茶罐,上面都用?蓝色签子写着茶叶名字:龙井、毛尖、古树及祁门。还有一个梅花攒盒,里头装着水晶饼,绿豆糕,莲花酥,乌梅及桃脯。
靠壁东侧放着一只乌漆涂金大衣厨,打开来,里面挂了四?套衣物鞋帽,两套男装,两套女?装。
西侧放着一张乌漆的?书桌椅,上头文房四?宝俱全。胆瓶里插着三枝赵粉。
书厨上空落落放着奇石、古鼎、沙壶及赏瓶等物品,下层抽屉全都有锁。
书韵递给她一串黄铜钥匙,她便笑着接过谢了,让她去请仗剑出来议事,自己坐下泡了一壶祁门茶,赤红清亮的?茶汤香气扑鼻,刚泡好,仗剑便来了。
她请了进?来,仗剑见了不禁拍手?,笑道:“不错不错。你还有心情布置屋子,泡茶品茶,叫人?瞧着,便也跟着心里安定轻松。倒叫我想起世?子爷来……”
信信弯起嘴角,朝仗剑比了个大拇指,请他坐下喝茶,问:“我还想要?两个丫头来,需要?极可靠的?。这里原来的?人?,我不想动。”
仗剑想了想,眼里露出些佩服,道:“不愧是?世?子爷手?把手?教出来的?人?。下午我带你去挑人?。”
她抿唇一笑,两人?便坐着喝茶吃点心,不一会儿,文先?生先?到了,便也请进?来,一起喝茶。
文先?生先?还拘谨,见仗剑很是?随意,便也略放开了些。
喝得半盏茶,曲先?生也到了。
她便迎出来。
曲先?生见屋子变了样,三人?从里头出来,脸色微变。
信信便道:“先?生若是?不嫌弃,也请进?去,大家喝着茶议着事,也不耽误。”
曲先?生皱了眉头,略讽道:“姑娘还真?是?处变不惊,如今京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世?子爷更是?身陷囹圄。”
信信知道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一介婢女?掌了熙照楼,也不勉强,便还在上头的?圈椅坐下。
文先?生曲先?生各自落座,仗剑坐在最后。
信信叫了茶。还是?书韵进?来,送完茶,便无声退出去了。
曲先?生这才冷道:“燕姑娘……哦……我倒忘了,该叫你一声落花君,不知叫老朽来有何吩咐?”
信信脸色不变,道:“是?有几件事,想跟几位商议。头一件事,世?子事母至孝,如今夫人?不知道如何焦灼,我想着该给夫人?送信进?去,但是?其中分寸倒不好把握,所以想请先?生指教。”
曲先?生略有些惊诧,道:“今日?姑娘不找我,我也要?来找姑娘。昨晚侯爷召见,让我约束熙照楼,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引来抄家灭族之祸。还问及如今熙照楼谁在主事,说想见上一面。亏得姑娘及时想了个别号,不然,我还真?不好说是?以前银鞍院的?一名婢女?掌了熙照楼。”
信信听他如此言语,倒有些明白,他为何不能在仕途有所作为。她如今打理熙照楼也算是?名正言顺,可这位曲先?生话里话外,不讽刺她两句,似乎就不痛快,这不太善良的?嘴,真?是?辜负了他那儒雅的?外貌。
“请先?生转告侯爷,侯爷有话,可请先?生转告。熙照楼只听世?子指令,我既如今掌着熙照楼,实在不便相见。”
她说完,就见曲先?生脸上露出几分震惊。她也明白,曲先?生大概是?没想到,她一个婢女?竟然敢完全不把侯爷放在眼里。
震惊完了,曲先?生略带尴尬道:“据我所见,侯爷对事情已经知道甚详,就算夫人?与侯爷不睦,如此关头,岂有不告诉夫人?之理?咱们如今缚手?缚脚,一事无成,又有什么?能告诉夫人?的??”
信信有些无奈。如果秦池不是?那么?优秀,又不是?那么?得宠听话,侯爷自然不会轻易放弃秦沉。跟姚夫人?关系好坏,并无太多关系。这位曲先?生大概是?个书呆子,于人?与人?之间这些微妙的?关系毫无所察。也不知道秦沉为何如此重用?他?想了想道:“侯爷那头可有人?见着了世?子爷?”
文先?生忙接口道:“据我所见,昌烈侯府明显在观望,并未作出营救的?努力。倒是?武安侯府似乎在急着托人?情找门路。可他们初回京师,毫无头绪。太子那边,倒是?派人?过来跟我们接触,说是?想一起找出到底是?谁在陷害忠良。”
信信这才觉得好些,暗暗点头,转向?文先?生。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熙照楼日?常都是?文先?生在打理,便道:“既如此,不如咱们给夫人?送个信,就说熙照楼消息,世?子爷无性命之忧。先?安一下夫人?的?心。”
“可这不是?骗人?么??!”不想曲先?生竟然一拍桌子,咆哮起来,差点儿打翻了茶碗。
信信见他实在拎不清,冷脸道:“怎么?就是?骗人??!他不会死的?。若是?这一点曲先?生都不敢相信,那曲先?生何不早早另投明主!小心受了世?子爷的?牵连!”
这话一出,曲先?生脸红脖子粗的?僵在原地,呼呼喘气,一脸气得要?脑中风的?模样。
文先?生吓了一跳,忙起身一礼道:“姑娘,曲先?生素来刚正不阿,有一说一,世?子爷待文先?生如师如父……”
仗剑也道:“你别生气。曲先?生自然不如你了解府里内宅的?事情,只管慢慢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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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信却一梗脖子,毫不退让,双眸微红,铿然道:“如今咱们最需要?的?,不过是?信心二字。相信世?子爷不会犯上作乱,不会做谋逆之事!相信以世?子爷之能,必能证明清白,转危为安!若是?咱们熙照楼的?人?都不信他,这天下,还有谁会信他!不相信世?子爷的?人?,熙照楼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