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如酒，月明如珠，一家相聚，其乐融融。

秦沉与外祖一家多年未亲近，又是如此良辰，自然少不了?被灌酒。

他那些个表兄弟们多年在?辽东，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都?是好酒量。轮番上阵，不过小半个时辰，他就直叫招架不住。

姚老太太隔着纱屏听?了?，便心疼这个大?外孙子，直骂自家孙子都?是猢狲，叫秦沉过去，到那头斯斯文文吃饭。

众人吃得酒酣，便都?起哄笑道：“若是表弟，自然是哪里都?去的。可姚家的女婿却是不成窜席。”

秦泓早就想?见?姚娆，听?得这话，顿时跳起，一溜烟跑到女席一侧，大?声嚷道：“我是表弟我是表弟。”

把众人逗得无不拍桌大?笑。

武安侯也笑得前俯后仰。

只有秦沉，喝下去的酒，涌到嗓子眼?里，辣辣的生痛。

这样的杯觥交错，琼浆玉液，只属于他们这样的人。

这不是信信这样出身的人，能挤身而入的世界。

娆妹妹很好。

娶了?她，皆大?欢喜。

这样无声地说服着自己，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站在?一旁添酒递巾，伺候的一个小丫头身上。

就见?那丫头垂首而立，看不清模样，也不知道是否也在?笑？

眼?前一花，仿佛那里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信信。

在?外人面前，她只能站着，永远抬不起头。

胸口?好似叫流星锤重重一击，酒气上涌，几乎呕出。

他忙起身道：“见?笑了?。实在?是不能喝了?，容我去散散酒气。”

身后传来哄笑，也传来大?舅的吩咐声：“吩咐厨房快去煮些醒酒汤来。”

就有姚娆的亲哥哥姚链跟上来扶他。

前头有小丫头提灯引路，两人一路沿着花园的云阶，慢慢走着。

却见?前面路旁一间翘檐小暖阁，小阁四周一丛开得极盛的金钱菊倒像一汪金水。

秦沉不是头一回来姚家，自然认得这处小暖阁叫菊坞。

他便道：“不如我在?这里歇上一歇。”

姚链便拿叫看阁的婆子开了?阁门，点上灯烛，一时照得小小暖阁如琉璃世界一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姚链便叫他稍坐，出去张罗醒酒汤。

秦沉坐在?黄花梨圈椅上，合目养神。

四周静悄悄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得耳边有女子细碎的语声。

他精神一凛，好像有冰凉的刀锋从皮肤上平平滑过。

来的好像是姚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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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听一个清脆的嗓音道：“三哥, 真是沉哥哥有话?要说，要我来的?？”

“五妹妹，你?可真是个榆木疙瘩。他那样的?人, 能把话?说得这般明白么？先是装不胜酒力, 要出来散散, 到了此处，又说要歇一歇脚。你?只管放心进去，说几句体己话。有我在这里帮你?守着, 传不出半句闲话?来。”

却听姚娆道：“三哥哥, 是你?跟沉哥哥一起长大的?, 还是我跟他一起长大的?？若他要见我, 谁也拦不住。若他不想见我, 我去了，不过是自取其侮。听你如此说来，他想见过, 只不过是你的猜测。这碗醒酒汤, 还烦三?哥替我送进去罢。”

秦沉听得怔住, 他竟不知姚娆如此了解自己，又如此端庄持重, 聪慧机敏。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慢慢睁开了眼。

室内烛光瞳瞳。有细微的?风从?窗缝里吹进来, 吹得那光影像一排紫藤花的?影子，像是凋谢了。

有人从?外头?进来, 他复又闭上了眼睛，只当没听到之前外头?的?对话?。

*****

葡萄提着一只琉璃瓜灯, 走在姚娆身边。

路两?端黑漆漆的?，都是月亮投下的?影子。

皎洁的?月光照在姚娆瓜子形的?脸孔上, 好像蒙了一层细纱，美丽端凝。

她小心问道：“姑娘真以为，不是世子爷想见您么？想当日，与?姑娘的?婚期刚说定，世子爷就把那信信打发了。一刻也没停。足见有多把姑娘放在心上。”

姚娆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弯：“若他真想见我，也该在老太?太?处过了明处。这样私下相会，到底与?礼不合。”

葡萄脸色略有几分尴尬，不再多嘴。

一时姚娆与?葡萄回到了桂园。

秦泓跳过来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姚娆坐下怒道：“一天?天?的?，你?也不小了。这也是你?该问的?胡话?么！”

姚黄拉了一把秦泓，悄声道：“三?爷，姚姑娘是去净手。你?怎么好当众问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