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1 / 1)

没想到,他竟这样回答。

好像冰湖里翻起了一层层的?惊涛骇浪,那冰冷的?浪一波波打在她的?头上和脸上,让她浑身冰冷,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两年?,她呕心沥血设计出?来的?衣裳图案,每次问他,他都说搁下回头看。

第二日,信信便会告诉她秦沉选了什么样子,衣裳用什么颜色,什么扣子,或者配什么斓边。

她自然一一照做。

原来他从?来没看过?原来都是信信在替他挑么?!

眼?里不觉浮起水光,她幽怨无?比地对上那双深琥珀色的?眸子。

那眸子却发?着?直,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说了什么。

她回过神来,心里的?委屈如喷泉般往外涌,声音不觉高了起来:“爷,她已经出?府了。再说,就是她在,这衣裳也得您亲自选呀。这可是您一生一回的?大事,又娶的?是打小知根知底,亲上加亲的?表妹。夫人说,什么都要?用最好的?,不能有半点马虎,不能半点委屈了姚姑娘……”

就见世子爷只呆呆发?愣,并不反驳她,好像听进去了,她越发?激动,道:“这三个图案,一套永结同心,一套连生贵子,一套富贵白头,我怕寻常图案用俗了,都一笔笔自己?重新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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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世子爷突然惊醒一般,喃声道:“永结同心?连生贵子?富贵白头……”

突然竟一扔棋子,站了起来:“准备衣裳,我要?出?门。”

她不由吓了一大跳:“都戌初了……”

却叫他的?眉眼?锋利地瞥了一计,不敢再多说,只好放下花样子,跑去准备了出?门的?衣裳。

*****

长兴侯世子没想到这么晚了,秦沉居然会突然来找他。他也正好要?找秦沉。

他的?亲事,因为香娘的?事叫长召伯家知道了,很是闹了一阵。长召伯家想退亲。

长兴侯上门不住赔礼道歉,秦沉也帮着?去找长召伯说项,拖了一年?,到底成了,他去年?成了亲。

本来想着?按原来的?说法,一年?期满,就纳香娘为妾。

可长召伯家的?嫡长女杜氏,性子十分和顺,对他也百倍体贴。所?以他始终张不开这个口。便想着?等杜氏有孕,再提这事。

可杜氏进门一年?多,仍不见动静。

他怕香娘等不及,本来说好一年?多,如今都两年?多,快三年?了。

便想让秦沉给拿个主意。是索性跟杜氏挑明白了呢,还是让香娘再等等。

两人便到了长兴侯府外院,长兴侯世子的?书房。

这书房与秦沉的?芦香榭大不相同,倒是在一处小坡之上,屋后还有一座小亭,叫惊鸟亭。因其高,能看见整个侯府外院,颇为开阔,在此说话,能惊起林梢鸟儿,故有此名。

两人便遣散了身边伺候的?人,在亭中饮酒说话。

此时扁圆的?月亮,像一盏吹扁了的?黄灯笼,挂在林巅,投下淡淡一片月华,清冷安静,风儿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飘落无?数黑色的?影子,有几分神秘肃杀。

长兴侯世子章策对这景致不免略有自夸道:“这疏朗开阔,方是男儿气概。颇有几分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的?味道。哪像你,明明院子是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偏不伦不类,管书房叫什么紫藤斋?再说那紫藤也就春天开得妩媚婉约,到了冬天怕是只剩几根枯藤缠树。实在不像你的?喜好。”

秦沉目光投向剪影般的?树林,一时默默,却道:“我的?紫藤,秋天也开。便是不开花时,也遮阴蔽日绿意盎然。”

话虽如此,可语气中的?惆怅之意,却浓过这清秋夜色。

章策见了,提起粉青执壶,替他满上一杯汾酿,大笑道:“当初你们老太太拦着?,不让你册了世子,也没见你这样消沉。不过几年?,也叫你办成了。你想娶她做妾,已经抬举她了。她那样出?身的?女子,难不成,还心比天高,想八抬大轿,嫁你做妻不成?你只管叫她在外头吃些苦头,失了你的?庇护,看看她能过什么好日子!不出?一年?,她就会明白,这世间没谁能比你对她更好!到时,她自会回来找你。”

秦沉默默喝下一杯,看着?外头的?缺了些什么的?月亮,眉间俱是郁郁之色,道:“我只想来问你……与杜氏可能永结同心?连生贵子?富贵白头?”

章策想了想,也一杯见底,扶桌正色道:“永结同心?当初跟香娘温情蜜意时,我倒想过。可你瞧瞧,杜氏进了门,出?生名门,样样都好,香娘又被你不知道藏哪里去了,见不着?,也就淡了。可要?说我便忘了香娘,只守着?杜氏过日子,却又不是。其实,你今日不来找我,我也想找你,香娘年?纪也不小了,纳妾的?事,你帮我跟我爹提一提?”

秦沉眉头皱得更紧,喃声道:“见不着?,也就淡了。可我怎么……”

章策听了,又大笑起来:“你这才几日,过些日子自然就好了。香娘的?事,当初你跟我爹说好的?,我一直守信,你们可不能失信。”

秦沉满眼?迟疑,却点了点头。

章策大喜,又给他满了一杯,不想竟倒得满出?杯来,酒了一桌,夜风吹来,酒香四?溢,他也懒得管,便又道:“连生贵子?这可不好办。都一年?多了,也没个动静。我就想以这个为理由要?纳妾呢。不过,也未见得是她的?错,老天爷要?你断子绝孙,谁能躲得过。”

那酒顺着?木桌滴满在地上,一滴一滴,好似谁的?眼?泪涟涟不断一般。

章策见秦沉一直盯着?那酒,便抽出?手绢,胡乱擦了一把,道:“富贵白头……就更可笑了。多少泼天富贵的?人家……只消天子一怒,全家覆灭,烟消云散也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

不想,就见秦沉深琥珀的?眸子,像老虎一样猛地收缩成细小的?一点,随即又一点点光芒大炽,他正楞怔,就觉得肩头挨了重重一掌。

秦沉禀手一拱,作感谢状。

转身又一阵风似的?告辞而去。

章策追上前去,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摔下坡去,只得嚷道:“你这又想起什么来了?我那事,你可记得替我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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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秦沉身形猛顿,转过身来,嘴角微翘道:“你是有老婆的?人,这种后宅之事,我不好插手,你自己?去找你夫人说罢。”

章策回过神来,却只看见一个飞速渐远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打翻醋罐

此时正是繁华盛世, 虽有开门鼓闭门鼓,可夜市也是才尽,五更复又开张, 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