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信不?由怔住。

这下便连妩儿也?忍不?住问：“真……真就斩了？”

就听姚姑娘唏嘘道：“可不?是斩了么！当初她?若是知道自己的本分，好好伺候着李夫人，也?能在?李家安身立命。离开李家，还?不?安分，偏要游走于这些才子名?士之间。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可怜死的时候，才二十四岁。”

信信本来听得入神，听到这里，心里却是悚然一惊。

姚姑娘让她?来坐这车，又让玉禾提起这个话头?……莫不?是就想敲打她?这最后几句话？让她?最好不?要做秦沉的妾。若是做了秦沉的妾，也?该安安分分，莫与大妇相争。也?别游走在?他们兄弟之间。

可惜，她?昨日真是白费那么多力?气了。

姚姑娘还?是疑她?。

她?心里憋屈，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姚姑娘与柳姑娘不?同，人家早晚是秦沉的夫人。这样做，也?没?什么错。

可就这样白白咽了这口气，她?又不?舒服，只好装作听不?懂，嘟嘟粉红的小嘴，道：“若我?是鱼玄机，才不?会为个男人争风吃醋，倒把自己的小命给折腾没?了。”

就见姚姑娘秀丽的眉眼一转，斜挑了她?一眼，道：“我?才说池哥哥不?该给你念这首诗，却不?光是因为鱼玄机这个人太过晦气。”

信信心里抽了一下，手托粉腮，作出虚心聆听状。

就听姚姑娘道：“这诗既是小妾写给夫君的情诗，他一个大男人，念这个给你听，实在?不?伦不?类。尤其是后头?两句……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你想想，你是沉哥哥的丫头?，无?论他忆你，还?是你忆他，都大大不?妥。”

信信心里钝钝沉沉，好似塞了一团铅锭，耳根慢慢烧起来。

她?倒没?想过秦池为什么要念这诗给她?听？是为了暗示这后面两句么？难怪秦沉说，没?念过就不?必念了。

她?从来觉得姚姑娘心地纯净，略有些幼稚。

万想不?到，人家私下里，竟这般厉害。

她?呆呆发怔，心里却一点点明白过来。

姚姑娘故意不?在?老太太面前下功夫，既讨了姚夫人的欢心，又让秦沉以为她?心机单纯直率。

秦沉孝顺姚夫人，又不?喜欢心机重的女子，自然会选择她?。

难怪她?容貌不?及柳姑娘，却最终胜出。

大约见她?在?发呆，姚姑娘目光流转，笑指着外头?道：“这山叫什么山？那边是不?是还?有一条河？”

信信半天回神，淡淡作答。

姚姑娘见状，又转了个话题，问：“昨日那两位，与你都极相熟么？”

若是没?有鱼玄机这番话，她?大约会暗示姚姑娘，这两位都是她?看中的相看对象，好安姚姑娘的心。

可平白受了这番气，她?便有些犯犟，反道：“一个村里的，小时候，大家自然都玩在?一处。可自打我?进了府，这也?是头?一回见他们。”

姚姑娘便转开了头?看风景，嘴边带着几丝笑，却是冷的。

*****

到了桃园，就见前面骑马的都到了。秦沉秦池秦泓三兄弟，秦沉最高居中。三人全都是利落的箭袖打扮，

只颜色纹案不?同。

秦沉是银白缂丝海水纹交领袍。

秦池是古香缎秋叶黄绣墨绿竹纹对襟。

秦泓穿的是浮光锦银红葡萄纹圆领。

秦沉英挺如松，秦池清雅如竹，秦泓则富贵天生，如宝似玉，看上?去都尊贵无?比。

他们身边层层围着一圈人。

当中领头?的是两位老汉。

一胖一瘦，绫罗裹身，却掩不?住乡下土财主的局促。

她?都认得，胖的是周天宝的爹，周老大。

瘦的是叶敬森的爹，叶三思。

她?站在?原地，呆了半天，仿佛看到了周天宝与叶敬森老了后的模样。

又看看秦沉他们三兄弟，心里也?不?得不?承认，云珠说的“既见沧海，又怎么能甘就小溪”也?有几分道理。

只是……她?回头?看了一眼刚下马车的姚姑娘。

就见姚姑娘已经蒙上?了面纱，只露出一双俏丽的凤眼。

又想想周天宝和?叶敬森的娘，虽然是个地主婆，可没?有什么小妾通房之类的烦恼。

云珠是宁当凤尾不?做鸡头?。

她?抬眼看了看天，秋日的巳时，太阳在?白云后头?羞哒哒地露出半张脸。

太阳背后的天，干净得仿佛透明。

做个凤尾，再次也?是在?天上?飞吧。

当了鸡头?，只能在?地上?找食。

也?许云珠是并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