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虎瞳仁顿时松弛开来。
秦泓忙上前仰头,拉着秦沉的衣袖,摇了?摇:“大哥,你身边都?是人,不缺她?一个。就许她?跟着我罢。”
秦沉慢条斯理地抽出衣袖:“就让紫烟跟你去吧。她?素来稳重,看?着你我也放心。”
秦泓小脸一白,结结巴巴连呼不用?了?,转身就跑,逃得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在场的爷们小姐丫头小厮全都?笑了?起来。
紫烟脸色铁青,半天冷笑道:“三爷这是做什么?我是老虎不成?”
最后跟着秦沉这一路的便只有秦沉秦池,还有柳姚两位姑娘。
*****
出了?清云观的后门?,信信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看?桃花。
整个后山,满山满谷,连对面?相连的山峰都?锦云密布般。最难得的,还不是多?,而是疏落有致。
像周家桃园,那是不见一棵杂树,美则美矣,却显得呆板腻味。
这里不同,尤其是站在锦云亭中,江山在前。
一团团的桃花开在山林之间,而山林中,一根根雪白笔直的桦树、长着大大小小眼睛的白杨、碧翠的油松,绿冠如云的国槐还有黄的红的,犹如一块扯天落地的大画布,美得令人惊叹。
如斯美景,恍若仙境,信信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井底之蛙,说的就是自己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以为自己生长山野,便以为别?处也无可?出奇。殊不知这世?间妙境无穷无尽,她?算什么?在府里只是一个卑微的丫头,在天下,渺小不如万山一叶。
春风熏染,花香如沐。
她?正感怀不已,就听?身边响起一道青竹风摇般的声音:“若叫你提笑一画,从哪里入手?”
信信不用?转头,也知道是秦池。
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若只画一枝两枝难免寂寥。若是江山尽收,又觉繁杂,难得其意。还望二爷指教?”
秦池笑道:“不如你闭上双目,只以心观。待回去之后,画上一幅,咱们再来交换交换心得如何?”
信信闭上双眼,眼前先是一黑,随即便有各种?景色,去繁从简,缓缓移过,便知秦池果然在指点?自己,心中感念,正待说好,就听?银铃般的笑声道:“池哥哥不是今秋就要下场了?么,怎么还有这工夫,指点?个丫头画画儿??”
她?忙睁开眼,就见不知何时,原来与秦沉姚姑娘三个并肩,站在亭东的柳姑娘,已经踱到了?他们身边,笑盈盈瞧着她?。
她?不由心中一动。柳姑娘向来自矜身份,很少跟她?说笑,但也和和气?气?,不会当着她?的面?刻意挑明?她?的身份。此时说话这样不客气?,明?显是怪她?不懂得自己的身份,耽误了?秦池?
可?提议的人是秦池。所以敲打她?,其实是在管束秦池?以什么身份?未来的世?子?夫人?
那日的话,连她?都?听?说了?,柳姑娘怎么可?能没听?说?
她?忙束手恭敬,退后半步,道:“柳姑娘所言极是。奴婢怎么敢这种?时候叨扰二爷。”
不想秦池也随着退后半步,伸手牵住她?的小手,笑道:“过来,换个方向。此时正午,若是清晨,雾绕山巅,更若仙境。”
竟是根本不理会柳姑娘。倒把柳姑娘干在原地,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秦沉始终背对着他们,与姚姑娘指指点?点?,在议论秦泓他们往哪条路走,此时到了?哪里,能不能从这里瞧见等等,似乎并不知道她?们后面?发生的事。
倒是站在他们身后两步的紫烟跟青岚齐齐扭头朝这头看?。
信信不着痕迹地挣了?挣,有些不自在。
可?秦池的手修长而有力,把她?小小的手掌紧紧裹住,有些冰凉。
两人到了?东侧,就见下面?有一个缓缓的山坡起伏如绸,绿茵厚厚如毯。四周散落得种?着桃花黄栌,再往下,却是一个极大的青碧池塘,映着蓝天白云,宛若天境。旁边又有小亭,有细柳。
远远的可?看?见几位姑娘正在池边缓缓而行。
看?见她?们,抬手挥着手帕。
信信叫道:“唉哟,那就是露浓池,一曲坡吧?”
云珠也跟过来,秀气?地掏出手绢,朝那边挥了?挥,道:“那个穿鸭蛋青的,是秋蕉呢!”
信信更觉尴尬。又觉得奇怪,秦池向来做事极有分寸,刚才不理会柳姑娘也就罢了?,怎么还一直抓着她?的手?
她?不敢过于挣扎,怕惊动了?秦沉,只得半仰着头,明?眸莹莹看?秦池,低声贴近:“爷,放手呀,你在做什么?”
秦池肤色极白,如细瓷般透着一点?子?青。
眼眸却是极深的,好像浓荫中的雾,薄唇微微一勾道:“携友行莫春,山南复山北。”
信信一时呆住,双眸盈盈,心中如这午时的阳光般,灿若桃花。
秦池是在替她?张目,视她?如友,而非奴婢。
难怪云珠宁愿一世?为奴,也要跟着秦池。
“信信,过来。”
一声冷喝传来,信信本能地一个哆嗦。
完蛋了?,世?子?爷不喜欢她?跟秦池亲近,她?居然还跟秦池手牵手。
抬眼看?去,就见秦沉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
亭外明?亮耀眼的日光,将他高大的身形都?勾成了?一道如山峦般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