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进来?,嘴角微扬,眼中?却是冷如井水,声如蚊蚋:“爷非让你来?梳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手上的桂花油要香一些。”
青岚向来?温和,很少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尤其是当着秦沉。显然是极度不?满。
“她一个大丫头,我身边的事?一样不?操心,得了工夫去做什么琴囊,也想不?起来?替我做一根线,惯得她不?成个体统。从?今日起,这屋里的琐事?,便都由她来?做,你们?也享享清福。”
不?想秦沉头也不?回地冷声道。
信信气得小脸发白,脚下差点儿?滑了一跤。
果然是琴囊惹的祸。什么叫不?给?她做一根线?他身上的东西,哪一件不?是出自青岚的手,轮得到她插手么?亏得她挖空心思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就该随便做个什么荷包打?发了他。
她心里嘀嘀咕咕,鼓着小脸上前拿了黄杨木梳,想着昨日的小算盘,到底还得哄着他,不?敢回嘴,便行了礼,先取了发带挂在胳膊肘上,动手认真给?他梳起头来?。
青岚在旁站了一会儿?,却没离开,反凑近了。
信信不?知她是何意,只得问:“姐姐有什么吩咐么?世子爷今儿?不?练武?”
就见青岚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冷淡得像块冰,道:“妹妹说笑了,我哪里敢有什么吩咐。不?过是想学一学你的灵巧罢了。”
显然刚才秦沉的解释,青岚根本没听进去,还是认定了秦沉一大早非上她来?梳头,是嫌弃青岚梳得不?好?。
她用梳子一下下,慢慢通着秦沉的头发。头发太长了,她捞起发尾,笑道:“世子爷哪里是在意头梳得好?坏的人!他不?过是心痛你们?几位姐姐,天天伺候他太过辛苦,让我也跟着分担一二?罢了。”
“青岚,你出去把衣裳准备好?。她手脚慢,省得回头我又迟到了。”
信信暗暗翻了个白眼,嫌她手脚慢,巴巴地叫我来?作甚。
青岚脸色青白,端着收拾好?的铜盆,转身出去了,脚步都有些蹒跚。
信信暗暗摇头,凑到秦沉耳边,低声道:“世子爷恼了我,要罚我做什么不?行?她值夜,您却非叫我来?梳头,岂不?打?了她的脸?难怪青岚姐姐误会难过。”
暖暖的呼吸像条丝带拂过耳边,一股药香带着丝奶味儿?萦绕,秦沉心神顿时忽悠一荡,低笑道:“罚你银子也成?”
声音不?觉软和如春天的风,早没了之前的冷凛。
信信顿时哑然,倏然站好?,手脚飞快地把他头发拧成了一个大发髻,光洁整齐,不?见丝毫散乱,又抽下碧蓝丝带系得妥妥当当,还十分恭敬地举了个银柄小把镜给?他照照后面。
秦沉这才转过身来?,琥珀色的眸子扫了她一眼,见她头发蓬乱,小脸像一块白瓷,映着天青色的光,仿佛透明,线条优美的唇像失了水的梨花瓣,泛着苍白,身上还穿着厚厚的兔毛背心。
“今儿?就在我屋里呆着,哪里也不?许去。若是睏了,就睡在南窗下罗汉床上。”
他硬着嗓子,说着便站起身来?。
信信看着他大步向前的背影,半天,追上去,面露惊恐:“世子爷,你平时也不?在这屋呀,要我在这儿?呆着做什么?”
“我嫌屋里潮气重,叫烧了火盆子,你给?仔细看着,没了炭,就加些,别?走了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沉没有回头。
信信满脑门子的官司跟了出去。
就见青岚已经立在架子床前,床沿上放着秦沉今儿?的碧蓝短褐。
秦沉背对?着她开始脱衣,信信忙别?开眼神。
片刻秦沉就换好?了衣裳,匆匆走了。
青岚垂头坐在床沿,慢慢收拾着秦沉的换下的衣物。
信信想了想,有些局促地道:“这火盆子,能不?能麻烦姐姐帮着看一会儿??我去洗漱……”
不?想青岚猛地抬起头来?,眼神凶狠,声音从?所未有的高亢:“这火盆子特意为?你烧的,我哪有资格看着!”
说着,便红了眼眶,抱着衣物冲出卧室门去。
信信半天没回过神来?。
替她烧的?信信看向那锃亮的大铜提篮火盆,慢慢走到罗汉床上坐下。
火盆就在罗汉床三尺前。
光亮的红铜,嵌着三阳开泰的花纹,盆盖上戳着梅花孔,热气滋滋往外冒,没有一丝炭火味儿?。一两银子一斤的银霜炭,火红的艳色从?梅花孔里映出来?。
这样的火盆子,除非往里加炭时不?小心倒翻了,怎么可能走水?
世子爷向来?怕热。一冬府里拔的银霜炭份例用不?完,这才分给?她们?几个大丫头使。
上次下雪,她的全用完了。
如今入了春,再冷都只能多穿些罢了。
他让她今日呆在这屋里,是因为?昨日到她那里时,觉得屋子太冷了?所以今日一大早才叫人烧热了自己的屋子,把她叫过来??
青岚气得红眉毛绿眼晴,不?光是梳头一件事?,还为?了这个火盆?!
浑身都暖洋洋的舒服起来?。
世子爷可真是个极大方的好?人。
她确实该在伺候他上多用些心思。
世子爷的屋子一连熏了五日。
这五日,信信大半天都缩在他卧室里,在罗汉床上做做针线。他回来?了,便去书?房端茶送水,日子过得极为?悠闲。
府里却是一派忙碌,明争暗斗。
人人都想抢到跟主子一起去玉皇山清云观赏桃花的美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