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虽然平时也知道自己儿子不成器,但是到底是自己儿子,自己怎么说都行,别人说肯定就不行,因此,沈宴这一骂,薛姨妈是气的七窍生烟,“要不是因为你个杀千刀的害了我儿,我儿能现在这样吗?要不是我儿受了伤,我还看不上你姐姐呢。”
薛姨妈说着,又指着黛玉,咒骂道:“小小年纪,三步两咳的,一看就是只不会下蛋的鸡,还肖想着宝玉,你们也不怕宝玉绝了后吗?”
薛姨妈这一番话太过恶毒了,不但黛玉,就是贾母都黑了脸。
她既骂了黛玉身子不好,养不了孩子,又诅咒贾宝玉没有后代,确实太过恶毒了些。
沈宴下意识的看了下黛玉,却见她被贾母搂在怀中,衣裳的掩印下看不清脸色,他有些担忧,虽然这些话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姐姐是古代女子,说不定很介意这些。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姐姐,便只能回怼薛姨妈,“我劝你不要再做白日梦了,有我在,我不会让姐姐嫁给薛蟠的。”
其实当着贾母和贾宝玉的面,他没有说,别说薛蟠了,便是贾宝玉这个官配,他都觉得配不上他姐姐。
在沈宴心里,姐姐就是最好的,长得漂亮,写字好看,文采斐然,外表柔软但是内心坚强,聪慧而善良,这些都是她本来的优点,不是因为家世而带来的附加荣光,是她本来就拥有的。
这样好的姐姐,为什么因为她身子不好,可能不适合生孩子就贬低她呢?女性的价值又不仅仅只是生孩子。
沈宴来自现代,见识过很多在各种赛道上驰骋英姿飒爽的女人,她们都取得了非凡的成就,都有自己的名字,她们的价值绝不仅仅只是生育。
只是,这会儿这么多人,他不想浪费口水跟这些女人去辩解女人的价值这种命题,他只想给姐姐撑腰,就像姐姐在之前保护她那样。
现在姐姐被针对了,被恶意攻击了,他也想在姐姐的前面保护姐姐,告诉她,她很好,她的价值从来都不应该被限定在生育这个方面。
寻思到此,沈宴再次看了黛玉一眼,朗声道:“我的姐姐这么好,她的价值为什么要限定在生育上,如果未来的姐夫一家对姐姐的认可只在于生孩子的话,那这样的亲事不结也罢,我宁愿我的姐姐一辈子不嫁,一辈子留在家里,也不想她像你一样,沦为一只只会下蛋的鸡。”
短短的几句话却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薛姨妈的脸上,薛姨妈骂黛玉是一只不会下蛋的鸡,那沈宴就说她是一只只会下蛋的鸡。
薛姨妈脸色变换,很是难看,她显然没有想到,沈宴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这个时代,女子一直不嫁绝对不是什么好名声,别人从来不会说这个姑娘多好多好,一般男人配不上,别人只会说,这个姑娘只怕是哪里有什么问题的吧,要不然怎么会嫁不出去呢?
甚至家里的爹妈也会因为姑娘一直没有嫁人而觉得蒙羞,从来没有人当众说过,谁可以一直不嫁,可以一直在家里。
第33章 沈宴的一番话,不仅仅是薛姨妈脸色不好看,王夫人也同样是脸色阴沉。
沈宴的一番话, 不仅仅是薛姨妈脸色不好看,王夫人也同样是脸色阴沉。
因为她非常认可薛姨妈的说法,现在沈宴一句话打了薛姨妈的脸, 同样也是在打她的脸, 只是她向来会装,又一般不说话, 所以没有薛姨妈那么当众出丑而已。
至于其他人却不是这么想的,比如贾母,她更多考虑的是黛玉和贾府利益得失, 所以此时脸上一脸凝重,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而邢夫人和王熙凤两人, 在薛姨妈和沈宴出现了之后就一直看戏的, 此时也是惊讶居多, 显然没想到沈宴能说出这样的惊世骇俗之语。
而像陪着薛姨妈来的薛宝钗, 虽然在这场交锋中一直当隐形人,没有说话,但此时, 脸上除了惊讶还有掩饰不住的艳羡。
她也是有兄弟的人, 但是很显然他的哥哥做不到这样。
薛姨妈还想逞强,还想回击, 可是嘴唇嗫嚅着, 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贾母的一番话让这场争端落下帷幕。
贾母说:“林丫头我还想多留几年,暂时不许人家, 此事休要再提。”
“正巧薛哥儿这事你们各执一词, 我也不好说什么,就让你们老爷去评判一下吧, 林哥儿既然回来了,就先在府里住下,等这件事处理好再说。”
沈宴皱了皱眉,他本来是打算今天跟姐姐说清楚就接她出去的,没想到被薛姨妈这么闹了一通,倒把事情闹大了,也罢,先住下把事情一次性解决清楚,免得薛姨妈还在那里抱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想着姐姐能嫁给薛蟠,当真是癞蛤蟆爬脚上,不咬人它恶心人。
寻思了片刻,沈宴同意了下来。
薛姨妈虽然恨不得贾母立刻答应,但林丫头现在在府里总归比出去了好,便也没有再闹什么了。
黛玉找到时间就来到竹林轩,却见沈宴正开着门在围炉煮茶。
沈宴一看到她就赢了她进屋,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所以正沏好了茶等你呢,还好你来了,不然茶都凉了。”
黛玉笑道:“那我可来的巧了。”
沈宴却上下打量了一下黛玉,黛玉被他看得神情紧张,便问道:“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
沈宴笑着把茶水端到她手上,见她脸色如常,确实没有哭过的痕迹,便也放下心来,道:“倒不是你身上有什么不妥,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被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到。”
黛玉喝了一口茶,神色淡然,“既然是无关紧要的人,自然便不会被影响到了。”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沈宴赞叹道,“反正在我心里,姐姐本身就很优秀,这种优秀不是生殖所赋予的价值,而是姐姐本身所拥有的。”
“在我看来,说一个姑娘好生养这不是赞美,反而像是给物品一种购买者所需要的价值而附加上去的,可以待价而沽,反而说一个姑娘聪明伶俐,文采斐然,这才是一种赞美,因为这是对人本身赞同,而不是因为她的这些特质可以利于他人。”
黛玉听到这番话,有些诧异,不仅仅是因为弟弟的这些观点很新颖,甚至可以说很大逆不道,毕竟,自古书中,对女子的要求都是贤妻良母,是三从四德,似乎一个女子所有的尊荣都来源于丈夫的尊重和儿子的成器与孝顺,而不在于这个女子的本身。
但是弟弟的这个观点却很新颖,很特别,而且她能感受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这么认为的,而不是为了哄她而说给她听的。
黛玉的惊讶让沈宴有些无奈,他忍不住笑问道:“怎么?我说这些话很奇怪吗?”
黛玉点头道:“自古以来,对女子的要求都是贤惠大方,要孝顺长辈,敬重夫君,打理内宅,教养好儿女···”
黛玉的话越说越迟疑,沈宴便笑着接过话头,“你看的那些书基本都是男人写的,男人写的书自然是要维护男人的利益了,所以他们就把符合自己喜好和利益的女子作为典型,去称赞她,号召其他的女子向这个典型学习,其实都只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而已。”
沈宴的一番话给了黛玉很大的震撼,因为这是头一次有人这样给她分析。
看到黛玉的愣怔,沈宴又笑笑说:“姐姐,我想接你出去看病,是希望你的身子能好全,以后可以不用那么辛苦,而不是为了让你好生养的。你的身体是爹娘给的,就是最好的,用不着让别人来评判。”
黛玉愣了愣神,勉强笑了笑,随即垂下眼眸:“我的身子向来便是如此的,以前父母在世的时候也请了不少名医看过,都没有什么用,这次难为你想着我,只是怕也没什么用罢。”
沈宴沉默了片刻,又问道:“我听说你小时候,有个癞头和尚要化你去出家的,可是有这样的事?”
黛玉点头,“是了,那个癞头和尚疯疯癫癫的,爹娘便也没信。”
沈宴思索片刻,突然展颜一笑,“我倒是也会点算命的手段,要不要我给你算算看?”
黛玉讶然,“你这又是哪里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