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不去查那柳家的证据?”
“这不回家等证据来了么。”林言咧嘴笑,又越过黛玉的肩膀去看桌子上的东西:“许氏把东西送过来了?”
“越长大越不容易逗。”黛玉半真半假抱怨一句,把自己方才整理好的依照顺序交到林言手里:“你看看,我已经看过,新旧都有,确实可信。”
“她庇护这些人,这几年也不容易就是可惜......”可惜这样一个有谋划的人却陷在张家这个泥潭里。
林言看着手里的东西,忽然想起黛玉之前所说的,若是张家那见不得人的事能够查清,对许氏说不准是个脱身的良机。
“等之后我再叫府衙的人再查一次,心中有底,想来柳家那边更是瞒不过去。”林言哼笑,跟黛玉说起今日府衙中的事:“他还口口声声说要把祸首押来见我呢。”
“不确实‘押’来了?这一时刻倒是很‘讲诚信’。”黛玉亦是冷笑,对这般行径相当鄙夷。可冷笑之后,她又皱起眉,轻声道:“京城那边,怎的一直没传来动静?”
“陶安既然说确保自身无恙,母妃那边又没有别的声音,咱们也不用太过担心。”林言抬手抚上黛玉的肩膀,一下一下轻拍,温热的温度透过衣衫传递至心。
“我之前也是这般想,只是......唉,总还是叫人惦记。”
自来到淮越,那欺压之事的阴狠刁钻着实令人再长一番见识。对于从前事,更能加上另一重眼光评判。黛玉打心里盼着陶安沉冤昭雪,更盼着旁的苦主泉下有知,也能松一口气。
院外的脚步声响起,黛玉收拢思绪,跟林言笑道:“许是你的面来了,还是先吃饭,过会也能歇一歇。”
林言应一声,正巧文墨也在这时叩门进来。
他的手里确实端着一碗面,只是神情略微有些古怪。
“大人、夫人,窦先生来了。”
第157章
窦止哀远去归来
“师弟,你最近......过得还好不?”
林言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
“别不理人啊,我可是一路看着过来的这淮越现今有了大变化你!费心不少啊!”
林言又把手放回被子里。
“你知道外面百姓说什么?都等着你沈大人主持公道呢。”
林言又把手伸出来。
“师兄也不逼问你,你给我透个信......”
这一次,他刚揭开一点被子边缘,黛玉的声音就悠悠响起。
“这样折腾一晚上,到天明都别想攒出些暖和气。”
“姐姐,我吵着你了?”
“这倒没有,我自己也没睡沉,在想事。”
“想什么?”
“想你怎么这样不高兴。”黛玉呼一口气,翻过身来,借着外面漏进来的皎白月光看林言的眼睛:“在想你师兄的事?”
“......嗯。”
正在林言点头的时候,一片白紫的云遮掩过来,使他的面色看起来有些暗。可他的眼睛依旧各自亮着一个光点,坠在分别的漆黑的天幕里,两颗‘孤星’都不孤单。黛玉伸手握住他的手指,一处伤痕已经在痊愈,这会摸去是滑溜溜的新肉。
“这个是当时在东边林子里磕的,这一块是叫那狠毒的虫子咬的......”黛玉在心里耐心地数着,直到听到林言开口。
“今上病了。”
“今上一向龙体欠安,又有许多烦心事堵着,难怪。”黛玉仍揉着那一块细腻的新肉,好像还能摸出虫子的齿痕。
“窦先生千里迢迢来这里,不会只为了跟你说这一件事吧?不过也没准,说不定啊,他真是来找你喝茶的。”黛玉没有抬头,说话是调侃,声音却很郑重,好像就是那么一回事一样。林言笑起来,黛玉冰凉的发丝垂在他的手背,绸缎一般轻轻包裹住他的思绪,准许他有一个‘不急于一时’的环境,好好思索今日之事。
“师兄说,师父彻底把他‘逐出师门’了。”
“可你还是叫着师兄呢。”黛玉没有留情面。
“我不是死心塌地追随太上皇的臣子,归根究底,窦先生总还是想着那边多些。”林言说这话时却是真切的笑意,人各有志,窦止哀以太上皇的意愿为前提,而林言只盼着今生今世得偿所愿,问心无愧。
“斐先生可不会这样想。”黛玉撒开手,外面的云过去,却好像还有所残留,把原本好好的月色晕染开,再到屋子里也模糊。
“做师父的么,总是盼着门下弟子和睦。”
林言耸耸肩,唇齿挪动间倦鸟离巢,寂静做了嬉闹,方才一段月白染红,火烧云的霞景如马奔驰在天空。
“你给师兄我透个信,张家那一户,你查到什么地步了?”
天又变得惨白,云便是白里发着乌青,好像隔空被谁打了一拳,又不肯露怯般遮遮掩掩。府里的下人是得了吩咐,端过新茶便远远走开,连文墨也没留在房里面。
可窦止哀似乎并不看好师弟的这一番谨慎,他背着手站在桌边,努着嘴逗那只傲慢的白鹦鹉。
“你们怎么把它也带了来。”
上一句问话没有听见林言的回应,窦止哀不生气,逗着鹦鹉说话,又发出新的问题来。
“熟客带来的。”
熟客说的
是柳湘莲训养的那只‘将军’鸽,他追着主人到了淮越,不知怎么竟把京城的白鹦鹉伙伴也拐带过来。
白鹦鹉不说话,斜着眼睛打量这陌生的访客。送到嘴边的瓜子不吃,听窦止哀念了句诗前提,自己却闭着眼睛道:“无功不受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