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樊铎匀接话,转身就踉跄地走了,明显是喝过了头。
爱立出来看了一眼道:“铎匀,要不然让他进来歇一会儿吧,这要是在路上被车撞到了,总是一桩事。”
樊铎匀望着他的背影,半晌才“嗯”了一声,抬脚朝人走去。
序瑜悄声问爱立道:“怎么回事啊?”
爱立小声道:“他求铎匀妈妈,让姐姐在樊家做保姆,最后嫁给了樊铎匀的爷爷。”
序瑜有些惊讶,不确定地看了爱立一眼,见小姐妹十分肯定地点点头,才轻声道:“得差二三十岁吧?”
爱立点头。
序瑜讶然,暗道怪不得今天这俩人都不愿意给段屿白开门,段屿白还死乞白赖地要帮忙。
和爱立道:“小李这事,你和铎匀也真是费心了。”
爱立推了她一把,“不准再说这种话,我还觉得对不住小李呢!”
樊铎匀已经把段屿白带了回来,序瑜看了他一眼,就告辞了。段屿白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和俩人摆手道:“你们去忙你们的,我在院子里坐一会,稍微缓缓就成。”
樊铎匀没有应声,拉着爱立去吃晚饭,沈爱立倒是想起来,给段屿白倒了一大搪瓷缸的开水,放在他旁边。
晚上樊铎匀熬了粥,炒了两个素菜,俩人简单地吃完,一起收拾碗筷去厨房。碗筷碰撞声中,樊铎匀忽然问道:“小李的事,和你有关对不对?”
爱立给他递碗的手一顿,低声道:“铎匀,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敏锐。是,这事和我有关系,前几天的食堂中毒你还记得吧?那天本来是朱自健想让王元莉给我下药,是小李把药换成了糖粉,后来食堂那边出了事,朱自健找人把药拿回来,然后发现药被小李调包了。”
樊铎匀脸色瞬时凝重起来,“朱自健想给你下药?什么药?”
沈爱立支吾了一下,摇头道:“不知道。”怕他再问,忙转移了话题道:“你是不是明天的火车?几点钟的?”
樊铎匀边洗碗边回道:“下午两点的火车。”
沈爱立不知怎么就想起来早上做的梦来,今天一天忙糟糟的,差点把这事忘了,和他道:“铎匀,我早上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火车出事故了,你能缓两天再走吗?”
沈爱立现在想起来梦里那个墓碑,都觉得心里毛毛的,浑身打冷颤。
樊铎匀洗碗的手一顿,见她表情严肃的很,眼里含了一点笑意,“爱立,你希望我晚两天走?”
爱立听他这话,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气得捶了他一下,“小樊同志,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认真的!请你端正态度好不好!”
又叹气道:“话说回来,何止是两天,我巴不得你不走呢!我都习惯了这饭来张口的日子,不过我说的梦是真的,不是什么想留人的借口!”
却听樊铎匀问道:“那不知道爱立同志,想不想留人?”
爱立闷声道:“想,怎么不想!”这是她对象,她有什么不能说的。
“如果不做饭呢?”
“想,也想,行不行?”沈爱立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就问你,改不改期?”
樊铎匀却摇了摇头,“不行,爱立,我要早去早回,下次回来争取多待几天好不好?”他这次本来就是和人换班,那边还有很多的事,一周已然是极限,确实不能再多待。
俩人在厨房里为留不留,走不走的事,都勾起了愁绪,已然忘记院子里的台阶上还坐着一个人。
倒是让段屿白听了个七七八八,这时候段屿白已然渐渐醒了酒,脑子也清明了些,想起来铎匀目前工作在海南,小俩口还是两地分居的情况,心里不由琢磨了起来,要不要插把手?又想到铎匀怕是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心里不由泛起来几分苦涩。
十年了,铎匀和多美都没有原谅他。
第108章 第一零八章
沈爱立也知道,樊铎匀的工作忙,真有事也是没办法。和他道:“那你自己每次坐火车注意一点,去外面调研,也多注意做防护,要是缺什么就寄信和我说。”
樊铎匀点头,想起朱自健的事还是有些不放心,觉得就像是埋在爱立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叮嘱道:“你自己也多注意,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就去找江珩。”
沈爱立应下,“好!以后我就不在食堂吃饭了,自己回来做吧!或者让序瑜给我带一份,你不用担心。”
俩人正聊着,忽然就听院门“咯吱”一声,好像开了。
沈爱立出来一看,就见原先坐在台阶上的人已经走了,和樊铎匀道:“他走了。”
樊铎匀“嗯”了一声。
沈爱立忍不住道:“铎匀,今天的事,我想我应该说一声谢谢!”为了她,他竟然准备向段屿白低头,想了想叮嘱道:“以后都不要再为我的事,为难自己,不然我心里也会难安。”
又接着道:“还是谢谢你。”她知道他今天为了她,准备做出怎样的牺牲,庆幸最后一刻,江珩赶了过来,不然她怕是真得要寝食难安。
自从申城再见面以来,一直是他默默地为她考虑和付出,她一直是被照顾的一方。就是这次好不容易请了探亲假过来,她也不是去宜县,就是去二厂,都是先顾着她自己的事来,更多的时候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待着。
忽然忍不住将人抱住,“对不起,铎匀!我忽然觉得好抱歉,我们的相处中,一直是你一个人在努力,而我一直在原地踏步。”
樊铎匀忽觉脸有些发烫,低声道:“爱立,这是我应该做的,李同志救了你,光是这份心意,我都对他怀有十分的感激。段屿白这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你不必往心里去。”
虽然如果是他,他是死都不会向段屿白开口。
但他知道,他的世界不能只有黑和白,他想要过平凡的生活,像这汉城里许许多多每天骑着自行车上班的工人一样,一个简单不用很大的小家,有一个心爱的伴侣,以后或许还会有一两个可爱.活泼的孩子,一眼可以望到头的生活,对于许多人来说,或许会觉得枯燥乏味。
在他这里,却是奢求得来的。
他感激李柏瑞,哪怕知道,李同志对爱立的维护,是看在章序瑜的面上,他仍旧感激他的一份善意。
他感激,每一个对他爱人释放善意的陌生人。
樊铎匀又温声道:“至于你说的,我们的关系中,一直是我一个人在努力,这话我不赞同,你给我的信每月总有五六封,工会给你发了新蚊帐,你立刻就寄给了我,还给樊多美寄吃的,爱立,我并不觉得被忽视,我也看到了你的心意。”
沈爱立抱着樊铎匀,许久都没有说话,觉得自己很幸运,在这个时空里,遇到了樊铎匀,是命运对她的特别馈赠。
半晌吸了吸鼻子,轻声和樊铎匀道:“等以后条件允许,我也去海南看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