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着阿绯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孟怀泽才关上院门,朝屋中走去,走着走着他的脚步便快了起来,几乎是小跑着推开房门跳上了床,趴在邬岳身上,想将他给闹腾醒。

“邬岳,邬岳,”孟怀泽神情间尽是兴奋,“你猜我刚刚见到了谁?”

邬岳睡得好似比猪还沉,孟怀泽压他身上都没任何反应,闭着眼一动不动。

“邬岳,”孟怀泽一扫先前在阿绯面前的沉稳,趴在邬岳身上揉他的脸,兴奋道,“阿绯!我刚刚见到阿绯了,就在院子里。”

邬岳打开孟怀泽的手,眼都没睁地哦了一声,不顾身上的孟怀泽强硬地翻了个身,只留着一个后背。

“我都好久没看见他了,没想到竟然今晚会见到。”孟怀泽还陷在意外相遇的兴奋中,未注意到邬岳不善的情绪,“我本来想问问他之前为什么不出来,但又担心时机不对,就没再问。不过他走的时候,我跟他说过几日在川箕山上见,他点头答应了。”

邬岳“切!”地嗤声一笑。

这下情绪就有些明显了,孟怀泽终于觉出了些不对劲,越过邬岳的身子探头去瞧他,奇怪道:“怎么了?”

邬岳不吭声了,孟怀泽停了一下,又问邬岳道:“你说,过几天阿绯会去吗?”

“哼!”邬岳冷声一哼,其中的怒气几乎能溢出来。

孟怀泽蹙起眉,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

邬岳生怕孟怀泽捕捉不到他恶劣的情绪,又睁开眼冷冷地瞥了孟怀泽一眼,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着荧荧的光。

这双眸子在他兴奋或愤怒时才会发光,现下这模样显然不是兴奋。他只看了孟怀泽一眼,便又将视线收了回去,顺便抱着被褥转过身将脸一埋,一副不听不爽的顽石模样。

孟怀泽看着他怒冲冲的背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他了:“不是,你怎么了?”

邬岳不吭声,要孟怀泽自己猜。

孟怀泽挠破了头皮也想不出这妖怪在生哪门子气,明明他出门之前还好好的,试探道:“我回来得太晚了?”

邬岳又冷冷地哼了一声。

“难不成你也想见阿绯,嫌我没进屋来叫你?”孟怀泽自己都觉得这理由荒唐。

果不其然,邬岳一声冷笑几乎能将周围的空气冻上:“我想见他?他的动静我可比你清楚。”

“原来你都听到了?”也是,邬岳这妖怪的五感极强,根本用不着他再来转述。

孟怀泽默默地回想了一遍自己和阿绯的谈话,没找出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他着实是猜不出来,低身趴在邬岳的肩膀上,伸头去看他的脸,一边道:“那怎么了?我猜不出来。”

邬岳突然伸手,一把将他背后的孟怀泽扯到了身前的怀里,牢牢地摁在床榻上。

孟怀泽久受这妖精没轻没重的摧残,知道邬岳并不会伤害他,对此也没太惊慌。

他昨日忙了一整天,又折腾了半夜,挨着床免不了生起些困倦,冲邬岳道:“那要不,就先睡?”

邬岳给气死了:“不行,再猜。”

孟怀泽不懂这妖怪的诡异心思,被锢在床上苦思冥想,想着想着就闭上了眼,昏昏欲睡起来。

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只觉得身上锢着的力道蓦地一重,孟怀泽被勒醒了。

邬岳终于开口道:“那小妖找来的草真是对的?”

孟怀泽含糊地嗯了一声。

邬岳又沉着脸没声了,在孟怀泽再次要睡着的时候,手臂上的力道又是一紧。

邬岳低头看着他,问道:“你很喜欢?”

孟怀泽困得晕乎乎地点了点头,眯着眼道:“书上说只有谷雨这两天摘下来才有效用,我本来都想着再等一年了。”

他伸手揉了揉眼,转身贴着邬岳的怀,声音都有些断断续续的:“没想到,阿绯,找来了……”

他的神智刚舒舒服服地陷入黑暗,又被那妖怪给恶劣地一把拽了出来。

简直是掐着点故意折磨他一般。

孟怀泽一脑袋顶在邬岳结实的胸膛上,又委屈又崩溃:“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

“我问你,是我的花好看,还是那小妖的草好看?”

“花好看。”孟怀泽下意识地嘟囔道。

邬岳脸上这才终于露出一丝满意。

“那你是喜欢我的花,还是喜欢他的草?”

孟怀泽道:“都喜欢。”

邬岳脸上的满意没维持多久便又阴沉下来,他掐住孟怀泽的脸,将人给捏醒了,才凑近了威吓道:“喜欢哪个?”

孟怀泽先是有些迷茫地看着邬岳,片刻后,他的表情渐渐地变了,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刚刚问的什么?”

“别装傻。”邬岳眉目微凛。

孟怀泽眨了两下眼,纤长的睫毛密密地扫在眼下,邬岳看得心里有些痒,又强硬地将那痒抹去了,不耐烦地催促道:“快说。”

孟怀泽看着他,试探道:“你的花。”

邬岳神情倏然一缓,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又被他压回去。他松了禁锢孟怀泽的力道,心满意足地倚着手躺回床榻上,甚至有些想把内丹吐出来庆祝一番。

他又想起来什么,刚想说“那就把那些草茎扔了”,还没开口便感觉到旁边的孟怀泽动了动,邬岳扭头,发现孟怀泽正趴在枕头上看着他笑。

邬岳蹙眉道:“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