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其名曰“喂小刺猬”。

顺便给小刺猬洗脑，天天穿着白褂捏着粉笔说，“你要相信读书能改变命运”。

司渊对此嗤之以鼻，说什么读书改变命运，他自己不还回到了那个烂透的村子。

何叔生病了，司渊怕他病死后就没人陪他说话了，随便捡了几件衣服背着个布袋离开村庄，专门找对年龄要求不高不要身份证的工作。他剪过线头洗过盘子做过厨师发过传单，后面听说海城工资高，他又捏着钱公交换大巴找了个工地。

那是他那个时候能够接触到的最高薪的工作，天气很热，也很累。工地上忽然来了个细皮嫩肉的小少爷，皮肤很白，白到刺眼，头上打着一把伞，看起来随时都能晕倒的样子。

太弱了。

司渊远远看着他心想。

但每次小少爷来的时候，便会有人拎着一大堆冰饮品回来。

司渊便和其他人一样也盼着小少爷来。

后来工资发了，司渊很清楚的记得是五千块钱，而其他人是一万块钱，但是自己比他们每天做的要更多。去找包工头理论的时候，包工头正在数钱，嘴里露出一口黄牙。

“你说你干的比他们多，有什么证据吗？谁看到你干的比他们多了？我还说那一车是我搬的！本来你年龄没到我把你招进来就已经够好了，你不要狗咬吕洞不识好心人。”

司渊一个没忍住，把人打了。

警察来的时候，包工头脸都肿成了猪头，整个人龇牙咧嘴的躺在地上。

“警察先生，就是这臭小子，他妈的忽然就给我一个拳头！我怀疑他有精神病！”

司渊嘴角有点伤，跟着上警车做笔录。

没想到这件事还惊动了小少爷，小少爷大概是从学校出来，校服都没换。司渊更没想到小少爷以来的时候就是帮他讲话。

“黄大发，你是不是少发别人工资了。”

“还有明明上头给你批了笔高温补贴的钱，让你每天给工人买冷饮，给他们多发点工资。怎么我问了很多人他们的工资和账目上的根本就对不上。”

看似温吞的小少爷说起话来伶牙俐齿，将包工头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做完笔录后，小少爷让司渊等一下，钻进了一家店里，没一会带出了一个袋子。

“不好意思啊，事情没能早点解决。”

小少爷将一袋子药塞到他手里，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拿出棉签和碘伏。

“忘了你自己不方便了，我帮你弄一下吧，等会留疤了就不好了。”

小少爷靠近的时候身上有一股很香的气味，就像是超市里卖的很贵很好看的水蜜桃，皮肤几乎看不到毛孔，阳光照射时能看到淡淡的绒毛。阳光射在校服上的名牌上，司渊看清楚了小少爷的名字。

宋时秋。

工作了一天出了一身汗，怕熏到小少爷，司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宋时秋也没有介意笑了笑将东西送回他手中，转身接了个电话。

“老师问我去哪里了？司昀司昀，你有没有帮我解释一下。我今天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等我回学校的时候再和你说。”

“求求你了，你就给我你的笔记本嘛，我就你这一个最好的朋友啦。”

“你说谁是跟屁虫！”

声音越来越远。

“谢谢。”

司渊对着离去的背影很小声的说了句，说出来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

黄大发因为私吞财务的事被辞了，还去警局蹲了几天。

司渊比正常工资还多拿到了一千块钱，又在工地上干了两个月后，他去了一所很旧的学校，那里管理不是很严格，只要给了钱不管之前有没有上过学都能进。

半年时间里，司渊一边打工，一边在自己租的一个月只要两百元的旧房子里学习到很晚。学校的老师也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等到后面成绩出来的时候，别的学校的老师过来庆祝，校长才知道他们那个破学校居然出了个全市第一。

司渊得到了一笔奖金。

也如愿见到了宋时秋，但他明显不记得他了。

宋时秋性格好，见到谁都是笑眯眯，又因为长得好看，很多人都喜欢他，抽屉里经常塞满情书。司渊很嫉妒那群能围着他转的人，他只敢隔着玻璃窗看着他。

宋时秋生日快到了，司渊知道宋时秋很喜欢镶在窗台上的蓝色宝石，便拿出了自己的所有积蓄去宝石店。

他想买一颗耀眼的蓝色宝石。

是真正的宝石，不是意外卡在窗台上仿造的塑料宝石。

它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贵，他的钱只够里面最便宜的一克拉。正好那时候宋时秋的同班同学来了，眼睛眨也不眨的买下了一对八千块钱的袖扣。

司渊认识他，他好像喜欢宋时秋，每天都围着宋时秋打转。

那一刻，司渊希望自己能拥有很多很多钱。

他在另一家店里花一千块钱买了块蓝色宝石，宝石很大，老板将它吹的天花乱坠世间罕见，但司渊却知道它是塑料制成的伪劣品。

他没有将它送给宋时秋，而是将自己写的没有署名的学习笔记塞进了他的抽屉，宝石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在窗台上。

宋时秋好像很喜欢它。

有时候隔着窗台他们能意外对视上，宋时秋总是笑，脸颊挤出了两个很小的酒窝，司渊手指有点痒。

又是上课时间，司渊看到对面窗户上缓缓飘上一张白纸，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