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1 / 1)

“草民要揭发大兴镇国侯,任徵!”

第一一九章 终局(二)

时间回到那一日的恬院。

缄默的女子就只是垂首瞧着那炭火,似乎在等一个回答,又似乎并不在意她作何回应。

秦玥一点点将那血书重新卷回了玉簪中,那是一根上等的翡翠,等闲根本瞧不出端倪。

“王妃是觉得,仅凭这一手血书我便就会信了么?”

“姨娘在府中这么久,我不信你一无所觉,今日并非胁迫,而是给姨娘一个选择,”女子的脸姣好,她向来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却没想到她能做到这一步,女子说,“一切缘由,总该要有起头,姨娘若为揭发他的第一人,又有秦将军血书在此,陛下必会宽宥处理。”

她说得那么笃定,脸上亦是平静无波,秦玥突然看笑了:“王妃就不怕我告诉侯爷么?”

“怕,”女子也笑,“所以我还在等你回答。”

“……”

第一次,她从那张脸上觑见一丝狠绝。

此前只是听闻她曾以一己之力挽救颓势之中的整个晋家,是个能叱咤商场的人物,却如何也想象不出同为女子,她又能做到哪般。

直到这一刻,秦玥心中才有了具象。

她确实不怕,今日那玄护卫就站在门口,昱王又拴住了任徵的脚步,此间便是发生什么也不为过,听说暗门是有非常手段的,她不知道究竟会有什么,可暗门从来都是大兴最神秘之师。

终于,她抬头:“可他,是你爹。”

“一个会弑妻的爹么?”

这一声不外是一道惊雷,生生劈在了秦玥本就岌岌可危的心墙之上。

“姨娘并不意外,”没想到,她的反应却是叫眼前的女子抓住了要害,“所以,姨娘原是还知道些其他的?”

不等她回答,女子已经逼近一步:“姨娘不必瞒我,我十五岁便就坐得江南晋家的话事人,时时刻刻打交道的都是各行最油滑城府的人,识人断面的本事多少还是有一些的。这京中没有第二家后宅似侯府这般的了,姨娘虽是做不得主母,身份地位却也不至于此。可我观姨娘,并无半分心思,你是当真心性淡泊,还是根本不敢想?”

秦玥手中的玉簪攥紧,她在这深宅大院太久,自知根本说不过此人。

“你……你给我些时间。”

“姨娘,”这人却毫不退步,只点了点炭火,“已经没有时间了。”

那炭火已经燃半,秦玥眉心骤跳。

她闭了闭眼,最后终是站起:“那日寒砺出逃,我在婚宴之上,也是那个时候才确定了,他就是与你爹曾单独会面的人。”

“什么时候?”

“此前不知,今年七司擢考之后,我听见过一次他们的对话。只是当时我并没能完全理解,只晓得我的孩儿还有我这一副残躯皆是为你爹亲手所害。直到婚宴当天我才想明白关窍。”

“什么?”

“听谈话,我只晓得寒砺怀疑你爹另有居心,当时我不知他究竟是谁,只知道他与你爹关系匪浅,此中缘由,现在想必王妃早已经知晓。当日你爹同他证明自己,包括利用五洲商会杀害了你娘,包括害我的孩子和我,字字句句皆是为了告诉寒砺,他忠心为他一人,更不会允许任何人能牵绊他相助之意,叫那人安心。”

听完,晋舒意终于舒展了眉心:“你是说,他并不信任任徵?”

“是。”她回,“如王妃所言,我既是嫁于你爹,又何尝没有过做主母的心思呢?只是你爹从未松过口,我到底痴傻,不想毁了他爱妻长情的声名。如今想来,一切不过是做给那人瞧的罢了,不过也有赖于此,只怕是我多坚持一分,早就已是一具枯骨。”

答完,她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乎是确定了什么,竟是露了笑脸。

一身王妃华服的人缓缓从她手中取过玉簪,又细致替她簪好。

秦玥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她:“王妃将赌压在我身上,倘若失望又该如何?”

“既是上了赌桌,便没有倘若。”女子道。

“不过,”她接着道,“姨娘只是起始,后边的,有昱王和我。”

“……”

“还有,他不是我爹,我来自江南晋家,姨娘莫忘了。”

祈天台下已有人声,任徵更是敛气望着跪下的人。

两列禁军更是应声上前,隔出空间让给秦玥,剩下人等已然将任徵围作其中。

像是早已经布置好一般一切都快得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相比较一众尚且不明事态的人,任徵几乎是第一个明白这是一个为他而设的局。

突然的变故叫惊叹,纷纷翘首望着其间跪着的女子。

秦玥拔下发簪:“十五年前,我父秦三,随任徵南下入海剿匪,任其副将,海匪猖獗为祸百姓,我父数次拼杀,眼看胜利在望,任徵却突然下令撤离海上,其后,又以我为要挟逼得我父诈死。这些年,我父一直被留云州,替任徵和寒砺练兵,这些兵士有七成皆是海匪,余下三成皆为同任徵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士。当年所谓肃清

海匪乃是假象,他们并没有被就地斩杀,而是秘密藏起。这些海匪本是流放出逃之人集结在一起,他们占岛为王,以抢劫海边居民和商船为生,皆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们屈于炽南军威名,这才甘心投降,后来为任徵所用,便就是想着任徵所应允的,有朝一日能以王师之名入京,如此,妄想便能洗去曾经污秽。

“草民有我父亲手血书在此,我父字迹入编炽南军时定有留存,还请陛下明鉴!”

“放屁!”任徵突然破口大骂,他喊着就要上去拉扯,被禁军制住,口中恨道,“若真如你所言,我为何不将你爹看死,还能叫你拿到他的血书?!”

秦玥吓得一抖,身子却没有歪斜,她只是固执将玉簪捧起。

帝王一挥手,宫人立刻奉上,只见那玉簪瞧着莹润非常,却竟是个双层,内层中藏有一卷细薄纸页,设计制作极其精细。

“启禀陛下,侯爷的疑惑,微臣可解,”淮砚辞道,“侯爷,这玉簪可是用了十八坛秋露白才换得岑老亲手打造,他老人家镂月裁云,可比当初替本王打造玉扇要精细百倍,也不枉本王亲下云州,得秦将军手信。”

“你……”任徵瞪眼,却已经见得男人身后,晋舒意站了出来,“舒意,舒意难道你也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