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沈椿知道他一向三贞九烈的,认真地解释道:“我要看一下你的伤。”她撅了下嘴,难得有些不满:“都这种时候,你能不能别抱着你那贞节牌坊了?”

她说完不等谢钰开口,就伸手挽起他的裤腿,一双柔嫩白皙的手在他受伤的地方摸来摸去,谢钰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

沈椿摸完之后松了口气:“没骨折,应该是骨裂了。”

她办事一向利索,说完就在地上寻摸:“得找一块木头劈开,把你受伤的地方固定住,免得长歪了。”

谢钰眸里掠过一缕惊奇之色:“除了接生之外,你还会接骨?”

沈椿一边儿趴在地上寻摸,一边有些骄傲地道:“这也不稀奇啦,在乡下当赤脚大夫就得什么都会,我不光会这些,我还会吹唢呐拉二胡,村里办红白喜事都找我,我还会杀猪杀鸡杀鱼补屋顶修桌子凳子,只要是能赚钱的我都学过!”

她想了想,又很实在地道:“不过我接骨就接过一次,不是很熟练。”

其实她除了小时候过得辛苦些,等学会手艺之后,日子过得当真不错,靠着自己盖了房买了两亩地,要不是里正伙同陈元轶谋夺了她的家财,她还打算花点钱去认几个字了,哪至于过得那么穷困潦倒!

谢钰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似的,眉眼和缓下来:“哦?那你给谁接的骨?”

沈椿找到一块木头,比划了几下才满意,随口回答:“给二牛啊。”

她口吻怀念:“我最喜欢二牛了,我们俩没事的时候经常漫山遍野的疯跑,我还编花环给他戴头上,他围在我身边蹭来蹭去的。”

二牛听着可不像女人的名字,谢钰神色不觉滞了下,他指尖轻点膝盖,微笑着问:“二牛是哪位?可曾娶亲?听着倒跟你很是相熟。”

沈椿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二牛是牛棚里的第二头牛啊。”

谢钰:“...”

他便不该问的。

正好沈椿这时候也找齐了两块平直的木头,她在谢钰腿上比划了一下:“应该可以了,不过得找个结实的绳子绑紧固定。”她又开始起身翻找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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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都是谢钰照顾沈椿多些,眼下两人居然隐隐有倒转之势,多年久居高位,他也并不习惯做个安于被照料之人。

他想了想,从腰间抽出作为佩饰的玉带:“用这个吧。”

沈椿刚想说话,他已经把玉带利落地绑上了,瞧着倒挺结实,只是刚动一动腿,上面打薄的脆弱玉片就哗啦啦碎了一地。

谢钰:“...”

沈椿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利落地搓好两根草绳:“还是用草绳好,草绳结实。”三两下就把两块夹板绑好了。

谢钰脸上难得闪过一丝狼狈。

第029章 第 29 章

绑好腿之后, 沈椿板着小脸,严肃叮嘱:“你这腿伤的不重,约莫几天就能好,但是这条伤腿千万不能太用力, 不然可就长不好了。”

她难得这样表情严肃, 倒有几分大夫模样了, 谢钰有些忍俊不禁:“都听沈大夫的。”

他又道:“这里野狼不少, 余震又频发, 我们得尽快换个地方,你跟上我。”

他另一只腿没办法正常走路,只能扶着树木向前, 但对比他之前行走时如白鹤振翅的风姿,这样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路着实狼狈, 更何况他又是极注重仪容规矩的人。

大概男人都无法接受在妻子面前露出狼狈失意的一面,便是谢钰这样的神仙人物也不能免俗,他心底难堪,竭力挺直了脊背,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丢脸。

他这样不紧不慢地走了一会儿, 原本固定好的伤处又开始泛起疼痛,没多久额上就沁出一层薄汗,不过他神色仍旧如常, 甚至还能和沈椿闲话几句,以安抚她惊慌疲累的情绪。

沈椿走了会儿才发觉不对, 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问他:“你伤口是不是又开始疼了?”

谢钰神色自若:“没有, 你多心了。”

“你明明就有,你都冒冷汗了, ”沈椿看起来有点生气,红嘟嘟的唇瓣都抿起来了:“如果你疼,你应该及时告诉我,瞒着不说做什么?咱们是两口子,我还能笑话你不成?”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谢钰嘴还挺硬。

“我并非如此,只是...”谢钰下意识地要解释,又顿了下,略有无奈地承认:“好吧,我确实有点疼。”

作为家主,他肩挑着千余人谢氏族人的兴衰荣辱,一举一动都被人时刻盯着,稍微懈怠就可能使族人惶恐,让对手找到可趁之机,他已经习惯性地隐藏疲累和伤痛就像在狮群中,兽王为了保持威信,也必须藏好伤口,时刻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群兽面前。

沈椿一言不发,忽然走过来勾住他的腰:“你如果走不稳,就靠在我身上。”

谢钰习惯了作为他人的倚仗,这还是他头一次试着倚靠他人,也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是否疼痛疲累,他身子僵了片刻,有些别扭地伸手搭在她肩头,有她扶着,两人走路果然稳当了许多。

沈椿走了两步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一惊一乍地呀了声:“对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她压低嗓子:“突厥人要杀你!”

谢钰神色毫无波动,只是问:“你怎么知道的?”

沈椿见他一脸淡定,反倒显得她大呼小叫的没见过世面,她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我偷听到的。”

她不等谢钰再问,就把方才的场景复述了,就连那蒙面杀人魔说的话都没落下。

谢钰这才一点点正色:“你是说,突厥人想要和一个蒙面男子商议杀我,但是两边谈崩了,所以那蒙面男子暴起杀了三个突厥人?”

沈椿用力点头:“嗯嗯。”

谢钰心头一动,划定了大概范围,又沉吟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他既然反杀了几个突厥人,便说明他心里并不想杀我,既然如此,他认出你之后,为何不顺势救下你,还能卖我一个人情,反而顺势将你丢在狼窝了呢?”

他说完便低头看向沈椿,目光炯炯,以眼神鼓励她回答。

沈椿有种在学堂上被先生考教学问的感觉,她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实在猜不到这帮人九曲十八弯的心眼子,苦着脸回答:“我哪儿知道坏蛋怎么想?我要知道我不也成坏蛋了吗!”

孩子还小,可以慢慢教,谢钰在心中默默地告诫了自己一遍,缓了缓神,给出正确答案:“说明他在摇摆不定。”

他心里有了大致推测,淡淡道:“既下不了狠手杀我,自绝后路,也不想让旁人知道他和突厥有所牵连,断了突厥这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