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尽然”,贺瑶笑笑说,“原来可能是,不过现在,我看我们家商行的洋布不比你们的少。”
林鸿文微微一怔,但马上又反应过来,“那看来我们还得多想点办法。”
贺瑶轻轻咬了下嘴唇,抬头看着林鸿文说,“你天天都要两头跑吗?”
“差不多”,林鸿文说。
“没有不忙的时候吗?”
林鸿文正盘算着要怎么回答,贺瑶又说,“你老板给你多少工钱,你这么替他卖命?”
林鸿文心说哪是我替他卖命啊,看着贺瑶追问的神情只好敷衍着说,“忙说明生意好啊,生意好年底的花红才会多。”
“那才多少钱”,贺瑶不满地看了一眼坐在里面的徐卿之,“我看中国大街倒是比傅家店那边清闲,你每天下午都在这儿吗,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林鸿文想了想,既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说,“我不一定在的。”
贺瑶听了却高兴地点了点头,林鸿文向里屋瞥了一眼,徐卿之也正在看他。林鸿文没再说什么,客客气气地把贺瑶送了出去。
等贺瑶坐的马车走远了,林鸿文才转身进屋在徐卿之对面坐了下来。
“你不该这么利用她”,徐卿之直直看着林鸿文说。
“我没让她为我做任何事”,林鸿文说得云淡风轻,徐卿之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你之前还想让她早点死心,今天却不肯把话说死,你当我不知道为什么吗?”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那你还跟我说这些?”林鸿文反问道。
“你要是因为喜欢她,今天不肯把话说死,即使她是贺贵的女儿,我也不会多说一句话”,徐卿之站起来,有些烦躁地来回走着,“但你根本就对她无意,不过就是在她说她们家商行的时候改了主意。”
“你也听见了,她说她们商行的洋布不比咱们的少,你我都清楚,这根本不应该”,林鸿文避着伙计低声在徐卿之耳边说道,“如果不是贺贵找到了新的供货商,那就是……文森把咱们卖了。”
“这是两回事”,徐卿之有些急躁地说,“就算你想搞清这件事,也不应该利用她。”
“你凭什么肯定这样的事情就只有一件?她明晃晃地来合众商行,贺贵会不知道?你想没想过他为什么由着她来?”林鸿文反驳道,“走到这一步不容易,谁想搞垮咱们,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我知道她爹做的事情跟她无关,我答应你,我不会要求她做任何事。”
“你保证?”
“我保证”,林鸿文一字一句地说,“我绝对不会要求她做任何事。”
徐卿之不再言语,林鸿文转过身背对着他,面无表情地收起贺瑶翻过的图册。
我绝对不会要求她做任何事,但她自愿去做的,那就没办法了。
89.
想搞清整件事情,光靠从贺瑶嘴里套话显然是不够的。林鸿文去了何穆那儿,让他找几个生面孔分几次去贺记的不同分号,一样布买个几尺回来比对。
何穆盘算了一下说,“你得多给我几天,这几个人我得串开,不然容易让人起疑。”
“我知道”,林鸿文说,“最好每个人在同一家分号只出现一次。”
“我明白”,何穆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你要留下来吃饭吗?”
“也好”,林鸿文说,“打时英回来之后,就再没跟你蹭饭了。”
“你先喝点茶,我现在去做”,何穆说着进了厨房。
林鸿文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就进厨房看何穆忙活。何穆也没跟他客气,盛了两碗米让他淘米去。林鸿文端着盆子从水缸里舀了些水,手在里面转圈搅合了一阵,把水倒掉。接着又拿起一小撮米放在掌心拨了拨,“米在哪儿买的?”
何穆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贺记粮油铺买的,我之前经常买的那家停业了,现在就他家离我这儿最近了。这米怎么了?”
“不好说”,林鸿文走到米缸前,抓了一把仔细端详,米有些碎,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在于有些米腹身颜色偏深。林鸿文把颜色偏深的米挑出来放在一起给何穆看,“这米什么时候买的?”
“前天,我看米快吃没了,就想去原来那家盛丰粮油铺买,结果到那儿看它家挂了个牌子停业了,所以就去了贺记,这米是陈米?”
“要是只是陈米就好了,不过是时间久一点,口感差一点”,林鸿文低头看着手里那些米粒,“但是这里面掺的是已经发霉的米。”
“发霉?”何穆又从米缸里掏出些米,左看右看也不相信。
“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法子”,林鸿文说,“按理说发霉的米颜色应该更深。”
“也不知道他们这么掺着卖了多久了”,何穆说,“实在是太坑人了。”
“我估计他们手里有很多发霉的米,就是不知道是存放的时候不注意受了潮发霉了,还是去年收的时候就已经发霉了”,林鸿文想了想说,“恐怕贺贵去年收米的时候,新米不够就收了不少陈米,没准还有发霉的米。”
1896年6月3日(光绪二十二年四月二十二日)沙俄利用中国在中日甲午战争中战败的困境,藉口“共同防御”日本,诱迫清政府派遣特使李鸿章与俄国外交大臣罗拔诺夫、财政大臣维特在莫斯科签订《御敌互相援助条约》,俗称《中俄密约》。
「何“」
“这米是指定不能吃了”,林鸿文穿上棉衣,“你先做菜,我去别家买点米回来。”
等林鸿文把米买回来,何穆再把饭做好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林鸿文跟何穆说了买纺织厂的想法,让他转告周时英。何穆问,“你怎么不自己告诉他?”
“我明天还有别的事情,不见得有时间过去”,林鸿文说,“再说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卿之的信都不知道寄没寄出去。眼下租金翻了好几番,我嘴上说着让他之别着急,其实我心里比谁都急。咱们总得想点办法,从别的地方把钱赚回来,时英这人心思活络,从小就走南闯北的,没准能想出些好点子。”
何穆点点头,“要是能买到纺织厂,咱们就再也不用看那些供货商的脸色啦。”
“但愿吧”,林鸿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