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时才想起,方才走的太急,竟忘了到伙房里偷两个蒸饼。
想了想,忆起晚云曾和她说起在山林中迷路的故事、
──“那时候,母亲靠着摘野果子和抓小鱼熬过了身无粒米的日子。”
抓小鱼是指望不上了。
野果子?她左右打量,树上倒是有些许,只是她还不回爬树。
再看地上,倒是有些小野果。
她欣喜地蹲下采摘,却冷不丁地看见那野果的叶子。
那叶子甚是眼熟,仔细辨别,似乎是医书上画的蟒首草。
医书有云,形如蟒首,剧毒,误食者会即刻吐血而亡。
阿桃一惊,立马离那莽兽草远远的。
她拍拍胸口,又想起从前跟父亲母亲出来的时候,他们从来不让阿桃自己摘果子吃。
还有地上的蘑菇。
那些蘑菇,大多都长得很是好看,水灵灵的,有些还有漂亮的颜色,好像藏在草丛里的宝石。可母亲也告诉过她,蘑菇无论好看与否,十之**都是不可食用的,有时就连采山货的老手也会中招。
阿桃叹口气,沮丧地离开。
可肚子越来越饿,一路走一路找,不是够不着,便是不能吃,她羞恼地一甩木棍,打在草丛里,只听草丛里一阵悉悉索索,她吓得跳了起来。
“莫动。”忽而有人在身后低声道。
阿桃一听那声音,动也不敢动,只竭尽全力地回头,直到父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蓦地,阿桃觉得此时的父亲犹如下凡的天神,鼻子一酸。
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无声地唤着“父亲”。
五百五十五、番外二(下)
只见裴渊从地上拾起一颗石子,朝那草丛砸去,只见什么东西在草丛中火速窜远。
阿桃赶紧回身扑到裴渊身前,像受惊的小猫一般,将四肢都攀在他的大腿上。
裴渊原本有几分薄怒,可见她眼睛红红的,仿佛一只小兔子,便不由得心软起来。
“回家去吧。”他抱起她,转身往回走。
“为何私自离家?”路上,裴渊道,“可知我和你母亲到处找不到你,急成了什么样?”
阿桃抱着裴渊的脖颈,撅着嘴不说话。
“为何不答话?”裴渊捏捏她的脸,“方才遇到蛇的时候不是还吓哭了,一路跟我说怕?告诉我们,你方才打算去何处?”
阿桃倔强地拉开他的手,道:“去找王追表兄。”
裴渊愣了愣。
“去找他做什么?”他说,“你知道他在哪里么?”
“在凉州。”阿桃道,“你们只喜欢他,不喜欢我,我要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
裴渊啼笑皆非。
“胡说什么。”他说,“我们怎会喜欢他不喜欢你?”
阿桃睁着红红的眼睛,似委屈至极:“那母亲为何只夸他不夸我?我每日乖乖习字,乖乖看书,可母亲却说那表兄好。我又不曾见过他,故而我就要去看看,他到底好在了何处!”
裴渊无言以对。
“那是她不曾与你说清楚。你那表兄纵然有万般好,也远比不上你。”
阿桃并不信服,嗫嚅地追问:“哪里比不上?”
“多了去了。”裴渊道,“比如,他会照顾桃树么?”
阿桃怔了怔。
裴渊拿出帕子,擦擦她脸上的眼泪:“他能像阿桃一样,听懂院子里的鸟儿说话,给他们喂吃的么?”
阿桃的目光闪闪,望着他。
“还有,阿桃会用草编成蛐蛐,他会么?”
那编蛐蛐的本事,是六儿教的。他保证过,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会。
阿桃的小脸终于破涕为笑。
“最要紧的,天底下,只有一个阿桃,那就是你。”裴渊道,“无论别人读书认字多么厉害,在父亲母亲眼里,也比不得你。只是我们夸你时,总是在心里,不说出来罢了。尤其是你母亲,她总说,阿桃是一定是天上的星星变的,这般乖巧,这般漂亮,世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这话从父亲的嘴里出来,格外可信。
阿桃笑得两眼弯弯,却道:“那你们日后夸我也要说出来,不能只在心里说。”
“知道了,定然全都说出来。”
阿桃喜滋滋的。
却听裴渊又道:“只是你母亲方才为了找你,急哭了。稍后回去,你要跟她好好认错,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