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1 / 1)

他定了定心神,转头,只见公孙显正疾步走来:“不知太子那里如何?”

“他愿意归朝,不过我让他再想想,明早再做决断。”

公孙显一怔:“他既然愿意,为何要等到明日?毕竟太子已经对我等无用,用他换三郎归来,正好。”

裴渊垂眸默了默,并未解释,只道:“就如我所言。”

次日,太子并未传来只言片语,裴渊便不再多问,并吩咐下去,让公孙显安排太子归朝诸事。

而后的日子,太子心情甚好。

裴渊未再听闻任何刁难,倒是六儿有好几次禀报,说太子要求甚多,一下要锦衣,一下要骏马,就等着风风光光地归朝,

楼月在一旁听着,颇为不满:“这里是大营,哪来的锦衣骏马?一个俘虏罢了,真以为自己是皇帝?疯子一个。”

“倒也没有多难。”六儿讪讪,“我早已着人往凉州去采买,刚才到了。只愿能合太子的意,莫再为难下面的人。”

“若他再挑剔,你便来与我说,阿月说的不错,这里是大营,不可任他为所欲为。”裴渊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等明日他走了,你便能轻松些。”

六儿长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些许笑意。

楼月打趣道:“太子离去,最高兴地当属我们六儿总管。”

六儿清了清嗓音,道:“我去问问叔雅何时动身,好着人替太子收拾收拾。”

他说罢,便做礼辞去。

楼月也站起身来,道:“我也去准备准备。”才走了两步,却又倒回头来,“师兄,明日交人的地点定在了陈祚的大营附近,师兄不再考虑考虑?虽然双方暂时停战,但前阵子打得猛,双方都有些火气,若谁有心挑拨,说打就能打起来,是否太过冒险了?”

“无碍,陈祚自诩正人君子,容不得半点龌龊,他有能耐按住局势。”

“那封良呢?”楼月道,“他可是带兵来的。常晚云的信报上说,至少有一万精兵?”

裴渊看他一眼:“怎么,怕了?”

楼月“嘁”一声:“笑话,京城里的那些菜鸡,就算来十万我也不怕。”

裴渊笑道:“那便有劳你了。”

楼月走出去,步子迈得意气风发。

裴渊手上的事不少,在官署中一直忙到夜深才回房。

途径太子的院子,正遇见一名侍从端了一壶酒要送进去。

裴渊便问:“何人饮酒?”

“是太子。”侍从回道,“方才太子醒来,忽而说要喝两杯,小人便替他去拿了酒来。可喝了一壶,似乎并未尽兴,仍说要喝,这是第三壶了。”

裴渊微微蹙眉,转而取过酒壶,亲自拎了进去。

月色朦胧,虚虚地拢了一层水汽,太子着了一身寝衣,外头披了件裘袍,独自坐在院子里的石榻上。

他听见脚步声,慢吞吞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裴渊。

那醉眼里露出些嘲讽的笑:“怎么,临到头了,还想来阻拦我?”

裴渊没有说话,只将酒壶放在石案上,“喝酒误事,兄长不该在这个时候喝酒。”

“高兴时不喝酒,更待何时?”太子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继续灌下,“我可是要当皇帝了,你这可知我为了这日,在惶惶不安中等待了多少年?”

五百三十一、秋归(九十九)

“兄长是储君,有何惶惶不安的?”

“储君?”太子嗤笑一声,“在父皇眼里,我这储君有没有都一样。”

他将杯中就一饮而尽,问:“听闻你前阵子曾回京一趟,可曾见着了父皇?”

“见着了。”

“他可提到了我?”

“提到了。”裴渊道,“父皇要我放兄长回去。”

“啊。”太子长长叹了一声,“原来父皇还是盼着我回去的,我还以为父皇恨不得我死在河西。”

裴渊听他话语中的自嘲,便道:“兄长是父皇的嫡长,他自然盼着兄长回去。”

“对,我是嫡长。”他的话语里已经有了醉意,“我是未来的储君,等我登上皇位,就没人再能束缚我,父皇不行,舅父也不行……”

说着,他忽而笑了一声,道:“他有野心。等我称帝,他便能欺压我,甚至效仿当年的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呵呵,他想的美。到了那时,就再无他什么事了,甚至再无封良此人……”

他喃喃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头一歪,趴倒在石案上睡着了。

裴渊看着他,月色在他的背上镀上淡淡的银色。

仿佛并无血雨腥风,只他一人痴人说梦。

裴渊深吸口气,站起身来,唤来侍从,让他们把太子送回屋去。

抬头看着月光,那月色越发朦胧,明日又是个雨天。

后半夜便下起了雨。

天还没亮,楼月便提前一个时辰出发,带手下在沿路布防。

半个月前,裴渊就令梁平从鄯州地界秘密渡河,重创了陈祚的守军,一改划江而治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