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出卖刺史,而是不舍得死去的弟兄!”他咬牙着颤抖道,“我镇守鄯州十年,与西海国对垒十年,眼见振武军死伤无数,那么多兄弟在我跟前一个又一个地没了,我恨西海人!可刺史却因一己私欲,白白浪费了攻下西海国,为弟兄们报仇的良机!我不能忍!”
“说的好!”太子赞赏道,说罢,目光狠狠瞪过来,“梁平!你父亲建宁侯投诚与我,是要为我效力的!你这不肖子孙,竟枉费了你父亲的心血!我原本很是不解,想知道你为何白白浪费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于是跟来看一看。我还想着,替你跟父皇解释,让他继续将你重用!不想,你竟吃里扒外,做下这等苟且之事!你建宁侯府上下几口人?不知杀了够不够平息上怒?”
梁平的脸色渐渐苍白,忙朝太子跪下,道:“太子明鉴!此事错在我,殿下要的是西海国,我尽快将它打下来!”
太子摇摇头,笑道,“此事不急。你要戴罪立功,我给你另一个轻松的机会。你身旁那位下了地府又爬回来的常娘子,你先替我杀了。我好将她的人头送给九弟,好叫九弟吃一颗定心丸,”
他说罢,看着晚云,目光阴森:“他这位娘子,这回是真的死透了。”
梁平看向晚云,不由得咽了咽。
晚云心头一阵打鼓,也看着他,冷笑一声。
“太子殿下的伎俩还是如此贫乏,来来去去不过那几招。”她说,“刺史若被迫杀了我,太子定然撇的干干净净的,届时刺史和九殿下相互残杀,太子便好得渔翁之利,正如当年太子杀死三殿下,嫁祸我一般!”
她说罢,看梁平一眼:“而此事,亦如当年的我一般,却再无假死的机会。”
梁平看着晚云,神色震惊。
当年裴玨暴毙之事,虽京中什么说法都有,但朝廷已经棺盖论定,无人会拿那些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真。
没想到,竟真有这等事。
晚云低声道:“刺史若想做个比肩九殿下的一方守将,便当时刻清醒,切莫枉做他人嫁衣裳。”
九殿下三字,提醒了梁平。
他知道,自己若真的动手,便是实实在在跟裴渊结了仇。而接下来,太子会如何对他且另当别论,他和整个建宁侯府,却会永远跟太子绑在一起。
“梁平!”太子恼道,“你莫非敢抗命!”
梁平与晚云对视片刻,却转向太子,向他一礼。
“臣以为,殿下失了考虑。”
“你说什么?”太子有些不可思议。
梁平拱手禀道:“殿下当务之急,乃对付九殿下。这常娘子既然对九殿下颇为紧要,殿下何不将她抓在手中,设下天罗地网,不怕九殿下不上钩。”
“梁平!”晚云躲在卫忠身后,怒骂道,“你这小人!只恨我当初在鄯州不曾杀了你!”
梁平没有理会,只向太子道:“请殿下三思。”
“我怎的不知?”太子不屑道。“你先杀了她,我再佯称她在我手,亦是一样。届时,九弟一样会自投罗网,还只能收到一具尸体,岂不快哉?”
“当年驱逐戎人,臣曾与九殿下携手多年,知晓他行事之法。九殿下行事从不莽撞,即便要来,也必然会先弄清楚常娘子是死是活。殿下与其先杀了常娘子,再费尽心思诈他,倒不如多留常娘子几日,待引得九殿下来了,再杀她也不迟。”梁平道,“殿下此番出兵,圣上乃寄予厚望。若殿下能一举擒获九殿下,于上上亦是大喜。如今得此良机,须得牢牢握在手里,步步为营,切莫为了一时意气,因小失大才是。”
果然,梁平提到皇帝之后,太子的目光动了动。
他打量着梁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道:“言之有理。常娘子对我确实还有用,我可以考虑晚几日再杀。可梁刺史用处何在?”
脖颈后冒出一阵寒意,梁平神色仍旧平静。
“臣若是对殿下无用,殿下又怎会将这鄯州刺史的大任交托与臣?”
“我自是清楚得很。”太子笑了笑,“梁平,我为何如今还不能攻克河西,亦是你的功劳。先前你曾立誓策反西海王,结果把自己弄得半死。我那时便不想指望你了,想着举鄯州振武之力一举攻克河西。军队还未到金城关,你又说西海国大乱,正是攻克的时机。接着,你还说服了舅父和陈祚,逼我把振武军还给你,害我久久不能攻克金城关。可我今日亲自走这一趟看到了什么,你兵临城下,却毫无作为。你是帮着九弟,还是帮我?”
“殿下质疑臣的忠心?”梁平问。
“叛徒而已,岂有脸面谈忠心二字。”太子道,“那贱人方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三弟的下场便是你的下场。”
说罢,他转向身后的刘宪:“杀了梁平,刺史之位便是你的。”
那脸上仍是笑盈盈的。
五百零三、秋归(七十一)
刘宪望着梁平,神色不定,少顷,挥了挥手。
身后的上百精兵随即摆开阵势,将梁平和晚云等人围在中间。
“刘宪!”梁平怒道,“你我要自相残杀么?”
刘宪深吸一口气,道:“我乃奉命而为,还请刺史谅解。”说罢,他吩咐道,“留下常娘子,其余人等格杀勿论。”
众人得令。
他们本来都带了弓矢,但为了活捉晚云,只拔刀上前厮杀。
梁平等人亦拔出刀剑来。
卫忠和几个暗桩都武艺高强,但面对这大队人马围剿,仍是力不从心。
“娘子!”卫忠大声道,“此处有我等顶住,娘子快撤!”
话才出口,突然,一支白羽箭破空而出,直直贯入他身前一个冲上前厮杀的敌兵脖子。
梁平看着晚云,神色震惊。
当年裴玨暴毙之事,虽京中什么说法都有,但朝廷已经棺盖论定,无人会拿那些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真。
没想到,竟真有这等事。
晚云低声道:“刺史若想做个比肩九殿下的一方守将,便当时刻清醒,切莫枉做他人嫁衣裳。”
九殿下三字,提醒了梁平。
他知道,自己若真的动手,便是实实在在跟裴渊结了仇。而接下来,太子会如何对他且另当别论,他和整个建宁侯府,却会永远跟太子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