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看了看她,没有多问,转身离去。
晚云在他身后,忙道:“殿下,那玉……”
裴珩头也不回地地说:“二兄自会来找我要。”未几,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回廊的转角。
晚云撇撇嘴角。裴渊这几个兄弟,脾气是一个比一个怪。
幸好这以后,晚云顺风顺水,再不曾遇到什么阻碍。
郑有致在六部的官署外等着晚云。
看到晚云的扮相,他愣了愣,恭维道:“郎君果真妙人,办成女子也毫不含糊。”
晚云干笑两声,道:“谬赞。”
出皇城路上,晚云和郑有致打探起四殿下裴珩。
郑有致笑道:“郎君不识四殿下?小人还以为皇城司的人无所不知。”
晚云道:“万事总有例外。”
郑有致也不含糊,道:“四殿下封号寿王,是肖贵妃之子,是二殿下的胞弟,如今执掌工部将作监。”
“将作监?”晚云问:“那不就是个造房子的地方?”
郑有致笑道:“这话,若是将作监的人听到,定然要暴跳,可他们确实就是干这个的。听闻四殿下自小聪慧,很得圣上喜爱,人人都说四殿下前途无量。可偏偏殿下不喜舞文弄墨,也不爱挥刀弄枪,就愿意在工地上敲敲打打,研究庙宇楼阁。圣上起初还想让他当工部尚书,可他又不稀罕坐值房,指明了要去将作监修房子。圣上无法,便应了。”
啧啧,果真执拗。晚云心道,不过这兴趣倒也别致。
她目前知道的几位皇子,要么如太子,安然稳坐权力的顶端;要么如裴渊和裴瑾,为封疆大吏;要么如裴安,上蹿下跳地当条弄江龙;要么就像裴律,一事无成,四处溜达,但甘心当个手艺人的,别说是个皇子,就是个七品小官子弟,恐怕也放不下身段去做。
“原来如此。”晚云颔首,“方才我遇到了四殿下,听他说了几句话,感觉不好相与。”
郑有致道:“确实,众多皇子之中,有两位是出了名的难相与,其中一位,就是四殿下。”
“哦?”晚云讶道,“另一位是谁。”
二百七十九、夏至(三十九)
“另一位,便是还在河西的九殿下。”
晚云哂然,想道裴渊那张脸,觉得倒也不冤。
她忍住笑,不由地有了兴趣,问:“那据你所知,四殿下和九殿下,谁更难相与?”
郑有致为难道:“这……小人就不清楚了,不过四殿下在将作监,常要与工匠打交道;而九殿下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左右都是杀伐果断的名将,兴许还是九殿下要难相与些。”
“左右都是杀伐果断的名将就难想与了?”晚云有些不服,道,“什么名将也都是人,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郑有致却道:“那可不一定。”
“怎讲?”
“小郎君可知道典军楼月?”
晚云目光微亮:“知道。”
“他在京中有绰号,名曰杀神。”郑有致道,“传说在河西,他可单骑千里直取戎王首级,戎人小儿夜啼,听到他的名字就哭不出来了。”
晚云愣了愣,几乎忍不住笑出来。
“可不止他,九殿下身边其他人也个个不凡,譬如谢攸宁,孙焕,也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尤其是谢攸宁。”郑有致一脸煞有介事,“可知他也有绰号?”
“什么绰号?”
“冷面罗刹。”郑有致道,“据说他不苟言笑,若是笑了,那毕竟是在战场之上,手中宝刀饮够了百人的鲜血,才能换他露出那么一丝笑容来……”
话没说完,晚云再也憋不住,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冷面罗刹……哈哈哈哈……”她越笑越厉害,前仰后合,用力捶着马车,擦掉眼角笑出的泪水。
郑有致懵然地看着她,一头雾水。
晚云完成了裴安的嘱托,兴冲冲回到楚王府里。
裴安却不在,王府的人说,他入宫去了,请晚云稍等。
一个时辰后,裴安归来,神色有几分不快。
“姜还是老的辣,”他叹口气,道,“我已将事情始末据实以告,可左仆射前来哭诉一番,父皇犹豫了,说要再想想。”
晚云有些不可置信,道:“有什么好想的?圣上既然知道事实如何,便该秉公而断。莫非那枉死的不知道多少人,还凄凉不过左仆射几句话么?”
裴安摆摆手:“你莫要以常理推测。自父皇起事以来,左仆射就一直辅佐在侧,父皇左右要给他几分薄面。拖上一两日罢了,等明日我再进宫去说。”
晚云不由得蹙起眉头。
先前从宫门里出来的时候,她还特地去望了望王阳和沈楠君。二人跪在宽广的门前空地上,只小小一点,仿佛随时要被吞没似的。
这边办不下来,他们就会被一直拖着。远的不说就说现在,他们仍然跪在那里,今夜要如何过去?
裴安看她纠结的神色,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劝慰道:“沈娘子选了这条路,必定是艰难的。他们多跪些时候,多几个人看见,说不定就多一个方法。”
“殿下明日还会再进宫去么?”晚云问。
“明日无朝会,我一早就去。”
“那便有劳殿下了。”晚云的心定了定,向他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