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在心中叹口气。他知道谢攸宁是在安他的心,尤其在是在将黎出事之后,他们都太需要一份安稳。
他点点头:“三郎,这话我就说一次,以后我便再不解释了。”
谢攸宁看向他,认真地听着。
裴渊正色道:“你是我器重的副将,这些年来尽心尽责,骁勇善战,有你在,我很放心,我不曾选错人。我方才说了,我待你如何,与你兄长无关,更不会挟恩图报,要你在任何事情上退让。尤其于私事上,更无此事。你喜欢云儿,大可大大方方的告诉我。若今日云儿选择的是你,我也自会放手。你我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连生死都经历了,亦当坦诚。三郎,无论何时,我皆会遵守此言。”
谢攸宁回想起来,他似乎只有后来在高昌被裴渊问起,才提及他喜欢晚云的事。一直以来,他确实不敢提,也不知如何提。
“云儿与我的渊源很深。”裴渊徐徐提起旧事,“我那时独自在山中养病,她刚失去父母,没有依靠,逃荒来到山中。我与她相遇乃是意外,却在三个月中相依为命,此事,我一直铭记。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她有了师门,而我虽然有皇子之尊,却不过孤身独活。我曾想过远离她,可得知她心在我这里,我便决计不再退让。”
一百七十三、冬去(一百五十三)
“我知道。”谢攸宁默默低下头。
“可我也珍视你,三郎。”裴渊道:“我希望你我能处理好此事。你若有什么想法,大可随时与我说,我们来商量个办法。但晚云选了我,我便不会放手。”
谢攸宁苦笑,少顷,点点头。
“我知道。”他说深吸口气,“九兄,我一直都知道。云儿选了你,故而我不会去争。不过九兄也切不可因此自得,怠慢了云儿,否则她将来若选了我,我便会毫不犹豫将她带走。”
那双眸炯炯生光,裴渊露出讶色,唇边扬起笑意。
“自当如此。”他说。
二人对视片刻,不再多言,继续沿河往前走。
河风徐徐吹着,冰面上的欢笑声仍隐约传来。
“别再跟孙凤亭聊心事,他胡说八道,说的只图自己开心,从来不管别人死活。我打包票,他跟你说起你兄长时,心中只有你兄长。”过了会,裴渊忽而道。
谢攸宁爽朗一笑,眉间浸满阳光:“好,我听九兄的。”
众人在河边玩闹到午后,正当酣畅,关城中来了人,说朝廷的使者到了。
裴渊也不耽搁,随即令众人收拾,返回关城。
“师父!”慕言用木盆盛了一条小鱼,两手端着,兴冲冲地跑进医帐,道,“师父看,这是河里的小鱼!”
王阳笑道:“谁给你抓的?”
“姑姑抓的!”他双手捞起惊慌甩尾的鱼,死死抓在手里:“姑姑并非只是会吃,还会抓!”
晚云轻轻拍一下他的后脑:“谁说我只会吃。”
说着,眼睛不善地瞥着王阳。
王阳则一派云淡风轻,不紧不慢地说:“莫要胡说,抓鱼有何难,你姑姑吃得也抓得。”说罢,也在慕言的脑袋上轻轻一敲。
慕言有些委屈,可待看到手里的鱼,小脸又高兴起来。
那鱼在他手里大口喘气,他嘻嘻一笑,撅起嘴,“波”地一下,和它亲了个对嘴。
晚云嫌弃地将鱼从他手里拿走,放回盆里,又掏出绢帕给他擦了擦嘴,道:“你这傻子,亲只鱼作甚?”
慕言笑嘻嘻地说:“我喜欢它,就要和它亲嘴。”
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晚云捏捏他的脸:“喜欢它为甚要亲嘴?”
慕言眨眨眼,“姑姑不和九殿下亲嘴么?”
晚云:“……”
王阳:“……”
瞥见王阳似笑非笑的目光,晚云脸上的红晕一闪而后,随即镇定地看向慕浔,问:“谁教的?”
慕浔讪讪,却求救地看向王阳。
王阳清咳一声,也捏捏慕言的脸:“你自己说是谁跟你说的?”
慕言缩了一下,摸着发红的脸,已经预感道自己似乎闯了大祸。
“师父说的是何事?”他怯怯道,“姑姑和九殿下的事,还是亲嘴的事?”
王阳看了看晚云,晚云也看着他,眸中杀气愈盛。
“都说一说。”王阳道,“如实道来。”
后面几个字语气颇重,慕言的目光闪了闪,即刻道:“姑姑和九殿下的事是叔公说的,亲嘴的是也是叔公说的!”
王阳露出满意之色,再看向晚云,只见她仍然睨着自己,一脸莫测。
“师叔真是,在孩童面洽说话也不知轻重。”他拍拍晚云的肩头,“我去说说他,你不必劳烦。莫忘了明早辰时出发,今日早点做晚课。”
说罢,他对晚云眨眨眼,站起身来,大摇大摆走了开去。
按照早前商议,明日一早前往瓜州,而后去往尧村办晚云的及笄礼。
但晚云曾答应了福禄不将瓜州药贩的消息告知官府,所以在裴渊面前,说辞都是要随姜师叔去拜访旧友。
裴渊回到关城之后,就一直待在官署里。
朝廷中来的文书,是皇帝下的。他得知高昌一事,龙心大悦,令裴渊尽早班师受赏。
而另一方面,公孙显也发来了消息,说皇帝将派新的人马来接管高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