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门外看了看,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吧,昨夜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脸上又热了一下。
晚云看着他,心想这不愧是个八卦精投胎。
不过她也知道这事瞒不了他,犹豫片刻,还是轻轻点点头。
楼月眼睛一亮,睁大了。
“这么明显么?”晚云道,“你怎看出来了?”
“这还不明显?”楼月抽了抽嘴角,“师兄一个病得半死的人,今早醒来跟枯木逢春,满面春光,要不是纯色有些苍白,起床要要人搀扶,我还以为他好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知他今早起身之后,第一句话是什么?”
“什么?”
“他开口便问‘云儿何在’。”楼月学着裴渊的神气,啧啧摇头,“还问我你何时走了。天地良心,我又不是那没脸没皮专司听人墙角的细作,我怎会知道你何时走了。”
晚云听着他说话,脑子里不由地浮现出裴渊起身四处张望,看她在哪里的样子……心头一暖。
“有件事我想问你。”楼月睨着她,“你昨夜不会把师兄强了吧?”
晚云的脸终于红起来。
“你把我当成了什么虎狼之人了?”她瞪起眼睛,“堂堂官家人,对一个女子说这话合适么?”
“你是女子?”楼月一脸好笑地打量她:“莫不是男扮女装?昨日连郑琼都敢唬,我看别打仗了,照你的模样教那么几十个出来,凭一张嘴便可保家卫国,省钱省力。”
晚云龙心大悦:“你今日真会说话。”
楼月皮笑肉不笑:“你喜欢便好。”
晚云不管他挖苦,只回味着刚才他说的那些话,想着裴渊,脸上露出傻笑。
楼月看着她的模样,摇了摇头,却从怀里摸出一包瓜子,一边嗑着一边好奇道:“你昨夜与师兄是怎么回事,怎就定下了?谁先提的?”
“我先提的。”晚云大方道。
楼月定住:“哦?”
晚云双眸亮晶晶的,隐隐透着兴奋:“我跟你说,你可是头一个知道。我昨夜……跟阿兄说我喜欢他。怕说多了反倒说不出口,所以刚一开口就说了。阿兄好似吓了一跳。”
她说罢,又傻笑起来,眼中一片温柔。
楼月无言以对。
要是他遇上这样的女子,不也得吓一跳。
不过,此事放在常晚云身上又异常合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么?怕是没有。反正除了脸,她没有什么地方像个女子。
“你脸皮可真厚。”楼月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摇头,“世间哪里有女子求爱的道理,牝鸡司晨,有伤风化。”
一百五十、冬去(一百三十)
晚云不客气地从他手里抓一把瓜子过来:“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就该大大方方说出来才是。至于男的先说还是女的先说,又有什么要紧。”
楼月奇怪地看着她:“这等道理,是仁济堂教的还是你自己想的。”
晚云也奇怪地看他:“仁济堂为何要教我这些?自是我自己想的。”
楼月又啧啧摇头。
晚云怜悯地看他:“你自是不会明白。想来你长这么大,还不曾遇到过喜欢的人,自然也无从体会。”
楼月的脸倏而拉下,“嘁”一声。
晚云本想反过来套他的话,打听他的八卦,不料他竟是这等反应,愣了愣。
“你不是对风流之事无所不晓么?”她说,“莫不是真不曾遇到过喜欢的人?”
“谁与你说我对风流之事无所不晓?”楼月冷笑,“谢三郎?”
晚云不答,好奇地看着他:“可曾有人给你说过亲?”
“自是有。”楼月撇了撇嘴角,“师父生前曾给我说了一门亲事,可我那时只一心追随师兄征战,推拒了。”
他提起岳浩然,晚云没了言语。
这一向是她和楼月之间的默契,尽量不提。
“你今年多大了?”沉默片刻之后,楼月忽而问道。
“下个月就十七了。”晚云答道。
“下个月?”楼月微微扬眉,“兴许还未班师,看来你须得在此处过生辰。”
晚云长长地“哦”了一声,不知想到什么,有些出神。
原来她还不满十七,楼月继续想到。兴许是长高了些,兴许是稳重了些,全然不似在高昌时那般迷茫和困惑。
“你在高昌时的那些顾虑也都想透彻了?”楼月问道。
话题拉回来,晚云摇摇头:“我如今觉得,我喜欢阿兄,阿兄也正好喜欢我,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别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楼月沉吟片刻,叹道:“那便恭喜你吧。不过我还须告诫你,你和师兄若要走到成亲那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先让你得意两天,后头有的你哭的。”
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