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1 / 1)

她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巷尽头。

谢攸宁在一旁看着,温声道:“回去吧。”

晚云由康宁带回卧房,重新换了身衣裳。

康宁准备的异常细致,除了女子的衣裳,又送来首饰和胭脂水粉。

“这些是新置办的?”晚云诧异道。

康宁笑道,“公子昨日说娘子不日将归来,小人今早上置办的。”

他说的公子,就是裴渊。

“有劳康叔。”晚云一喜,手指一一拂过金钿玉簪,又疑惑道,“我过去都着男装,阿兄怎么想起要置办这些?”

“是因着小人闺女的缘故,”康宁答道:“她如今和夫人住在外家,十天半个月来一回。闺女和娘子年岁相仿,身量相近,昨日来省亲,谢郎见了,说娘子装扮起来可能也是这副模样。公子听了就上了心,说娘子也该回来了。又是大过年的,让娘子穿回平日的装扮,当几日寻常人家的小娘子也是好事,于是就让小人备下这些。”

晚云抬手捻了捻致密光滑的绸布,眼角已然染上笑意。

她不由得的想起今日离开战场时,那个猝不及防的拥抱。

她本来就跑得气喘,再突然来这么一下,只觉得心里头有个小人在咚咚敲鼓,直冲脑门,叫人喘不上气来。

于是她竟十分煞风景地说:“阿兄松松手。”

那时,阿兄似乎愣了愣,把手松开。

她感到头顶上的两道视线,解释道:“我要被憋死了,容我缓缓。”

他一动不动地等着,晚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要被那两道视线劈开,尴尬地岔开话题:“阿兄何以出现在此处?”

他没有回答。

晚云又道:“方才可真险啊。”

他又沉默片刻,继而拉着她继续前行,轻飘飘地说:“你被憋死才好。”

想起这些,晚云笑意更甚。

忽而听康宁道:“谢郎来了?”

却见谢攸宁负手立在门边,道:“我有话跟你说。”

九十七、冬去(七十七)

康宁往厅堂添了炭盆,屋子里暖烘烘的。

两人的交集还停留在玉门关上的告别,所以安静下来独处,多少有些不自然。

晚云说看看他的伤。

谢攸宁大大方方地撸起衣袖让她瞧,说是一时躲闪不开,被刀伤着了胳膊。

晚云忍不住抱怨:“你的功夫不是顶厉害的么?”

“当然厉害!三百人追我一个都没追上。”

三百人?晚云惊得说不出话来,只瞪眼看他。

“喜欢么?”他扬了扬眉毛。

晚云白了他一眼,低头看他的伤口。已经过了几天,找大夫缝合过,她凑上前查看,道:“是我给阿兄的金创药么?”

谢攸宁说是。那声音轻飘飘的,就在耳边。

晚云抬头,才发现他低着头,笑吟吟地看她。

她眯了眯眼,手上一用劲,他疼的大叫一声。

这下老实了。

“你可真下的去手。”谢攸宁拧着眉头道。

晚云不答,只顾低头料理伤口,问:“方才说有话跟我说,要说什么?”

谢攸宁窒了窒,艰难地开口说:“想找你说说我们的事。”

晚云沉默片刻,低低地“嗯”了一声,“说开了好。”否则不尴不尬的,憋得人难受。

谢攸宁露出一丝苦笑,道:“我先说?我想跟你说说我小时候的一桩事。”

“好,你说。”

谢攸宁徐徐道:“我小时候,那时还在江州。祖母请了个僧人给我们兄弟几个算命。听闻那僧人有天眼,不轻易露面,祖母托人寻了好几年才寻到的。当时我不懂,现在想僧人的话灵验的很。我阿娘就生了兄长和我两个儿子。老道士说我们兄弟两命中富贵、少年得志,但我兄长命途多舛,成人前有大槛;而我情路不顺,难得心中所爱。”

晚云认真地听,点点头:“哦。”

他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们兄弟俩最不屑这个,没放在心上。兄长十岁披甲上阵,战功显赫,不过才十八就没了,果然过不得那槛。为我兄长办完丧事之后,我母亲突然想起那和尚的话,说幸而我只是情路不顺罢了。我一听,大惊,什么叫罢了?情路不顺可是天大的事。”

他的话语中带着些许傻气,晚云不由得笑了。

谢攸宁看她笑,目光渐渐温和,道:“所以啊,我那时就打定了主意,若是遇上让我心动的人,无论男女都行,年纪稍大点的也没关系,往家里带了再说。”

晚云多少察觉了他的意思,不解道:“也无需饥不择食吧?”

谢攸宁无奈地笑:“你不懂那种命定的感觉,尤其不是自己喜欢的命,怎么都想挣一挣。我早就想通了,若得到自己喜欢的人,怎么都是赚了,别的不重要。是以……”

他目光深深地看向晚云:“我喜欢你才是最紧要的。就算是男子也无碍。当然了,是女子更好。那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娶你,让别人唤你世子夫人,和你生儿育女,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