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给你这么点儿简单的事情都做不成,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大哥吗?”
这句话是傅彦则最怕听到的。
只要他哪里做得不好,哪里比不上大哥,父亲便会用这种话来指责他,就好像大哥的死是他造成的一样。
傅彦则心间酸涩,放下手里的相机,蹲在地上一张张捡起散落的文件。
他将手里文件整理好递给傅渊,“爸,您别动怒。”
因为傅誉则离世,傅渊悲伤过度,前些日子刚生了一场大病。
傅彦则拿着文件的手在空中悬了很久,谁曾想傅渊并没伸手去接。
他将视线定格在他偷藏的相机身上,“你对公司事务半点不上心,是把精力全都放在这些玩意儿身上?”
傅渊语气严厉,目不圆睁的审斥。
说罢,他便拿起相机往地上重重砸去。
打从刚刚傅渊突然闯进来的时候,傅彦则就已经猜到了这架相机的结局。
相机被砸的瞬间,傅彦则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划了一刀,持刀者不是别人,正是从前最疼爱自已的父亲。
“你连这点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今后你让我怎么放心把傅氏集团交给你?倘若换作是你大哥……”
话音未落,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敲响,是沈棠姿的声音。
傅老太太说想她了,她今天是来陪傅老太太的。
刚刚在楼下客厅听见房间的动静,傅老太太就知道是他们父子俩又起了争执,所以便派沈棠姿上来“解救”傅彦则。
听见是沈棠姿的声音,傅渊瞬间收敛了怒意,将房门从里打开。
看到房间里一片狼藉,沈棠姿先是一愣,随即扯出一抹粲然明媚的笑,冲着傅渊乖巧问道:
“傅伯伯,我想让彦则哥哥陪我玩,可以吗?”
傅渊压制着心底怒火,笑意不达眼底,“当然可以。”
“谢谢伯伯。”
傅彦则至今仍然清楚记得那年的沈棠姿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笑意款款牵起他手的样子。
小姑娘满心疑惑,她问傅彦则,“傅奶奶说你不想学习管理公司,既然不喜欢,那为什么要听你爸的?”
“没什么喜不喜欢,这是我的责任。”
他语调寡淡,“傅家刚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不想再让他们失望。”
“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什么比你自已的开心更重要?”
傅彦则面露苦色,“傅家,傅家荣辱当然比我的开心更重要。”
那个时候,沈棠姿虽然不明白,但她还是选择去安慰他。
小姑娘手里攥了一颗大白兔奶糖,因为在手心里攥久了,此刻都已经有些化掉了。
她低头认真的把糖纸扒掉,伸手塞进了傅彦则嘴巴里。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姿姐赏你颗糖吃。”
14岁的沈棠姿看着面前比自已高出一头的傅彦则自称“姿姐”,人小鬼大。
她那双晶莹的桃花眼轻眨着,眸子里干净纯粹,不染杂尘。
傅彦则感受到嘴里的那颗大白兔奶糖渐渐化开,口腔里充斥着一股甜腻的奶味儿。
奶糖入嘴的那一刻,他心里的苦意好像确实被中和掉了些。
面前的小姑娘见他绷着张脸不说话,知道他不开心,于是便在他面前讲起了笑话。
小姑娘笑意明媚温暖,手舞足蹈的逗他笑。讲笑话不好使,那就扮鬼脸。
或许是真的被她可爱天真的样子戳中心底,亦或许是不忍让她失望,傅彦则眉目骤然柔和,唇角冲她扯出一抹轻浅弧度。
“对嘛,我彦则哥哥笑起来多帅,吃了我的糖可就不许冲我冷脸。”
沈鸿从来没有束缚过沈棠姿的天性,她身上的温暖是与生俱来。
自由,洒脱,热情,勇敢……
这些都是对她最好的形容词。
虽然母亲早逝,可身边人都很爱她,在爱里长大的小女孩儿天生就拥有会爱人的本领。
人们都说,我们爱上的人,他们的主性格都是你内心深处从未敢承认,但却最真实的你自已。
就像循规蹈矩的人总会被自由叛逆的人吸引,内敛的人大多数会爱上热烈奔放的人,感情就是在对方身上看到你最渴望成为的自已。
傅彦则很早之前就觉得沈棠姿身上有团火,她热情明朗,像个小太阳一般,总能温暖身边所有人。
而他,亦被她所照亮。
傅彦则从铁盒子里拿出一颗奶糖,放到了沈棠姿掌心,他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难以描摹的颤意,嗓音磁哑道:
“姿姿,你知道吗,在你牵起我手的那一刻,从此我的心间,天光大亮。”
往后的几年里,沈棠姿身上那股力量成了傅彦则疲惫时候最好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