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方休转向成松云:“成姐,摸摸尸体的手,东西应该在那附近。”
成松云几乎无法思考,机械地照做。
一上手摸,她才发觉不对。这具骸骨肩部关节分叉,颈骨旁边有个明显的增生,像是个未长成的头颅。
紧接着,她确实在尸骸的手中摸到了什么。
尸骸三只手拢在胸口,看姿态,死者死时无比珍重地握着它。
那是颗阴寒无比的珠子。它约莫弹珠大小,颜色黑红,脏兮兮的毫无光泽。
成松云没什么玄学知识,但这东西一入手,连她都能感受到它的特殊。
……这就是嵬山村的“厄”。
对了,要尽快破坏厄。
成松云举起洛阳铲,朝那颗珠子狠狠一拍。只听一声脆响,洛阳铲震了震,珠子毫发无伤,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方休走到无措的成松云面前,弯腰拾起珠子。他仔细瞧了半天,还特地嗅了嗅。
“好小子!”
见找到了厄,山混子嘎嘎大笑,“就知道你憋着坏水儿,不错,你很不错!”
他甩出一根写满经文的布条。那布条延展而开,自行成环,围出一个金光闪烁的防护圈。
邪祟们被挡在外面,只能反复冲击那片金光。
“这功德绫能顶半小时。来,东西给我。”
山混子伸手,“要破坏厄,必须搞清它的本体,再对症下药。咱没时间研究,我会画三昧真火符,能把它强行烧掉。”
“不。”方休果断拒绝,“四爷那么着急抢,亲手破坏厄一定有好处。”
山混子眼珠转了圈,突然换了话题:“行,你先说说咋回事?”
“坟地被鬼打墙排除,无字碑又稀奇,厄在这儿不奇怪。但你说嵬山神……怎么就扯上了嵬山神?”
“麦子告诉我们保命经验,大夫主动提供食物和治疗,成姐总是站出来护着人。他们坚持善待他人,然后都变成了神像的模样。”
方休理直气壮,“如果一个东西长得像神,行为像神,那不就是神吗?”
山混子:“?”
不是,神像都长那样了,你就默认它是善神?
“……可见成为嵬山神没那么复杂,多积德就行。我只是给了四爷一点点误导。”方休看了眼四爷肉酱。
其实四爷的推断对了大半,老棉杀麦子确实犯忌,畸变者确实身份特殊,只是受到禁忌庇护的不是活祭,而是神。
山混子咂摸了会儿,没咂摸出谎言的味道。
原来成神得积德,怪不得方休由着成松云当神。这小子就没干几件人事,别说“厄”,他这个恶人都看不下去。
想到这,山混子悄悄瞄向防护圈。邪祟冲击下,他的法宝报废大半,金光黯淡了许多。
山混子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又斜眼看成松云:“那‘冒犯嵬山神’又咋说,四爷没把她怎样吧?之前推她都没事。”
方休:“既然厄认定‘善人可成神’,我猜之前的嵬山神也不是真的神。四爷好心帮我们试了,坟里那位也是嵬山神。”
山混子震惊:“死的都算?我当初拿走麦子的法器……”
“‘厄’只认死理,不会分辨动机。”
“它只知道,慢待礼物、纵火烧屋、偷盗财产……干这种一听就很无礼的事,那就是伤害。”
方休看向敞开的棺桶,雨水打上那具骸骨,骨头变得湿淋淋的。
“麦子没下葬。你取走麦子的法器,却没有弄乱尸身。它分不清这是偷窃,还是帮她收拾遗体这种模棱两可的行为,不会犯忌。”
“但是挖坟弃尸,绝对算冒犯。”
听到“挖坟”二字,成松云打了个抖。
“没事的成姐。”方休转头安慰她,“大夫切自己肢体都没事,嵬山神自带豁免。”
“可是我们拿到厄也弄不坏,怎么办……”
成松云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还能安心聊天。外头邪祟疯狂攻击防护圈,这才五六分钟,布条的金光已经要消失了。
福老儿扒在防护圈边缘,离他们不过十几步远。它脸上的细缝全部张成圆洞,身上的福字寿衣从黑底变成了大红底。
“福倒了”它凄厉地叫道。
“咱们得快点!”成松云不敢再看,着急地提醒方休。
方休却像没听见。他摩挲着胸口玉佛,继续和山混子扯皮:“既然还有时间,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作为交换,我会把厄给你处理。”
山混子暗自骂了声麻烦。
要不是这小子戴了玉佛,成松云又有禁忌庇护,他早下手杀人了。偏偏现在他一个都动不得,还得搁这谈判。
不过无所谓,他早就做了计划。
他说法宝能顶半小时,其实它只能撑一刻钟不到。到时防线崩得猝不及防,方休要想活命,必须把厄交给他处理。
喜欢骗人是吧?对付这种兔崽子,就该打乱他的节奏,不留任何思考时间。